“看不……”
话还未说完就叫吞了下去。
细嚼慢咽, 分而食之。
趁着分开的空当,谢之容贴着萧岭红肿的下唇轻笑道:“他无用,但是臣有用。”
若非又被严丝合缝地堵住了,萧岭定然要说上一句, “是同一人。”
这姿势稍稍抬头就能与镜中自己目光相撞, 萧岭钝滞般地眨眼,因为窒息, 生理性的眼泪滚落下来, 顺着脸颊往下淌。
萧岭暗道不好,与谢之容对视,果见其目光更暗, 紧紧地盯着他发红的眼尾看。
他忙移开, 口不择言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把这镜子移走?”
别扭。
谢之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二指一捏萧岭的双颊, 凑过去在他被濡湿的唇瓣上轻轻一碰,“臣以为, 这是陛下的嗜好。”
夜风紧, 雪初霁。
庭院中不堪重负的梨树一根较为纤细的枝干发出阵阵嘎吱响, 最终咔嚓一下,砸落在了地上。
……
萧岭睁开眼。
程序中的记忆涌来, 他晃了晃脑袋, 力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而后如常更衣梳洗,殿中灯火通明,殿外庭院内亦燃灯火照明。
离开庭院前, 萧岭还特意看了眼庭院中的梨树。
完好无损地立在庭院中, 无一断枝。
萧岭按了按太阳穴。
真不知, 下了朝要如何面对谢之容。
不知是不是昨日留下的心理阴影,众臣穿过长平道时有好多人时不时地前后看看,正巧有府卫正在换防,有胆小且多疑的臣子对这往日司空见惯的场景额外多看了好几眼,发现无一个熟面孔后心都提起来了。
幸而在路上碰见了沈九皋,悬着的心又砰地落地。
沈九皋迎着数人热泪盈眶的模样,保持着府卫一如既往的姿态走了过去,两方错开好久,他才低声对身边人道:“他们为什么拿一种如获大赦的眼神看咱们?”
在朝中,如清流向来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活在暗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的皇帝亲卫的,觉得圣明君主就该光明磊落,身边不能,也不应该出现这种鹰犬般的机构。除却清流,禁军这个合法机关亦对府卫观感一般,毕竟二者职能能重合大半,属大部分时间都在竞争,破天荒才会合作的微妙关系。
然而今天,无论是清流还是干吏,见到他们时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被沈九皋问话那年轻府卫也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这帮大人在想什么。
今天上朝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昭告天下皇帝如何处置叛臣。
纵然其中有些世族与萧氏王族沾亲带故,更有甚者就出自于宗室,皇帝一视同仁,除却宗室近亲不株连外,其余皆按律法论罪。
夺爵、抄家、夷族。
今日的英元宫,竟然空荡了不少。
犹在英元宫的官员听到这般雷霆处置,难免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因利受损之故逼宫,而今,却被连根拔起,若是隐忍不发,纵然皇帝对世家贵胄早有打击之意,但不会赶尽杀绝,然而,他们将发作的借口,亲自送到了萧岭手上。
宣旨声回荡在偌大的英元宫,众臣屏息凝神。
他们都清楚,经此一事,世家大受打击,即便有没参与者,亦会被皇帝怀疑知情不报,或有异心,最最重要的是,大受打击的世家无法在连成一党,共同进退,制约皇帝。
从今日之后,朝堂之上,再无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对皇帝造成掣肘。
而身份最为特殊的赵嘉本人并没有受到任何处置,至少在明面上没有。她虽参与了谋逆之事,但毕竟还是武帝元后,诏书中只一句太后遭人蒙蔽,于宫中静省而已。
有臣子闻言悄然看了眼神情平静,不知在想什么的留王。
毫无血缘的兄弟,关系倒是亲近。
纵然萧岫已向萧岭表足了忠心,可为了皇家颜面,就此冷待萧岫,乃至夺王爵,封国公的事情出现也不稀奇,可对萧岫,萧岭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另给萧岫加了封号——亲王之位已封无可封,只能在封号上再用心思。
留后又加贤字。
萧岫听到时第一反应是动容,恨不得扑过去抱住他皇兄哭,第二反应就是,好难听!
萧岫这辈子都没想到贤这个字也能安在他脑袋上。
与这件事带给群臣或心惊或后怕或觉得早该如此深感痛快外,各州人口普查与报备开支给朝廷这两件事,便显得风平浪静得多了。
散朝之后,萧岭回未央宫。
萧岭脑子里虽想着面对谢之容是否尴尬的事情,但话已经先思索结果出来前出口了:“回未央宫。”
我心虚什么?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谢之容全然不知,若在谢之容面前表现得畏首畏尾,反而引得谢之容心生疑惑。
即便这样想,在看见谢之容时,萧岭的目光还是闪烁了下。
程序中亲密缱绻,耳鬓厮磨,在现实中却恪守君臣之礼,谢之容始终和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萧岭忍不住幅度极轻地呼了一口气,他的反应尽数落在谢之容眼中,萧岭并没有注意到,谢之容似乎比往日更愉快了几分的微笑。
两人都入书室,一时安静。
谢之容照常看书,萧岭批阅奏折。
打破这片安静的是许玑,进来对萧岭耳语几句,但见后者面色微沉,道:“送过来罢。”
谢之容翻书,听到萧岭与平日不同的语气并没有发问,仍是静默地看着书页。
能让萧岭语气这样严肃的,只会是国事。
若关乎国事,除非萧岭自己开口,不然谢之容不会询问。
在许玑退下后,萧岭偏头对谢之容道:“张将军来信了。”
张将军,张景芝。
谢之容静默一息,“羌部有异动?”
萧岭道:“朕现在还不知……”在看见送进来的东西时,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