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是什么样的, 琴酒什么都不知道,法斯特也什么都没和他说。
琴酒只知道惨白的灯在眼前晃来晃去,他被迫把眼睛闭上, 不然会有细细密密的, 黑或白的细小光斑在眼前出现, 然后闪成大片的模糊。
“奥列格,你会感到恐慌吗?”
这场实验全交由法斯特亲手操作, 一个副手都没有, 这座庞大的, 空茫的实验室里, 只有琴酒和法斯特, 还有不知道后面是否藏着人的玻璃墙, 相当大一面, 琴酒把头歪过去一点, 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
开玩笑的,那么远,还有白炽灯光的干扰,他只能看见玻璃上的一片模糊,盯的越久越扩散。
法斯特又擦干净了一根针管,他一直在擦东西, 铁与铁接触的声音不大,但在沉默的, 只有清浅呼吸的房间里,和惊雷也相差无几。
“不, 法斯特, 我相信你, 我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 对吗?”琴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接过来又抛过去另一个问题,他把头转回来,忍着强灯光的不适,半眯着眼睛看向法斯特。
墨绿的颜色被照的清楚,半眯起来时又无限近似于吞没一切的黑。
琴酒这句话似乎很好笑,至少对法斯特来说是的,他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低低的笑出声来,放下了手中最后一片刀片。
“是的,你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用我的一切发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可以大胆的相信我。”
“虽然很残忍,我也很相信你的意志力,但我不得不把你给按在台子上,乱动的话相当不利于我的观察,这和意志力没有关系。”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堆,法斯特不知道按下哪里的按钮,铁环慢慢合拢,把琴酒死死的固定在实验床上。
“如果我和他们一样失败了,那亚历山大会怎么样?”盈蓝的药剂被注入针管,在灯光下闪着奇妙的颜色,琴酒突然很想说点东西。
如果死去就是死去了,那算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他可以请求法斯特在他开始失败的第一刻就截断他的生命,可惜这样就再也见不到瓦西莎……还有亚历山大,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失败,他也不敢想象亚历山大的失败或成功,这都不是好结局的写法……
麻醉剂被缓缓推入血管,琴酒的意识一点点开始模糊,依旧想问问亚历山大会怎么样,他又会怎么样,或许还有莎朗会怎么样。
“你不会失败的。”法斯特拿起那支闪动着神秘色彩的针管,用着男人要剥开女人的衣服一样贪婪迷醉的视线,痴迷的看着那点涌动的盈蓝液体,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它身上挪开。
青的蓝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是多么的明显,针尖缓慢刺破保护的表皮,把那恐怖又奇妙的东西输送进那根细细的血管里。半昏半醒里,琴酒听见了法斯特的声音。
“敬你无限的潜能与生命。”
药剂真正进入血管的那一刻,琴酒仿佛听到了血液裹挟着那点液体在体内奔跑,输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骨节噼里啪啦的声音。
如果他能就此沉睡在这种生命的怀抱里就好了。
下一刻琴酒猛地睁大了方才还蒙着困蒙的眼睛,瞳孔凝成针尖般的一束,强光还直对着他的眼睛,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眼前是否还存在着或黑或白的光斑。
眼前只有蒙蒙一片灰暗,细碎的片段在眼前闪现,琴酒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脑子里横看竖看都只写满了塞满了痛这一个字,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还能被称之为疼痛,显然已经痛的超过了人类对痛的最高认知。
心跳的速度从90开始跳动,冷汗,不,那还能被称之为冷汗那样的东西吗?汗珠成颗成颗的冒出来,他整张脸都被汗湿了,神经们通通膨出了尖刺来保护自己,一边刺伤别的神经一边被别的神经刺伤,心跳从90开始以极高的速度往上跳动,一路到120,130,170!
心脏在胸膛里跳到快要破裂连带着血管也一起炸开,然后切开胸膛的时候碎片稀里哗啦流一地,旁边的仪器上心跳的旋律已经变成了一串不明的只会高高上涨重重落下的山谷断崖一样的东西,琴酒试图挣扎,但铁环紧紧的把他锁在这里,他的手和腿到支撑一切的脊椎都成了无知无觉的东西,疼痛又是那么的直白,好像他们只会传递疼痛除此就什么都不会了。
单薄的衣服迅速被浸湿成一块紧贴着身体的布,青筋在手腕上重重的突出来,如果上手去摸能感觉到那里正在疯狂的跳动,里面被什么东西充盈个干净,紧绷绷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断在这里。
琴酒知道了这里为什么用不到隔音装置,这里完全用不到这种东西!
疼痛会说,极致的疼痛会尖叫,但当你的嗓子你的脑子都被疼痛裹挟的时候,你僵硬的面部甚至动不起来让你能大口大口的喘息,更罔论让你被挤压的嗓子发出尖叫?
肺部只剩下呼吸的功能,大量的空气进入又出去,琴酒只能发出一些气声,他可能尖叫了,可能没有,看起来他是没有尖叫的,琴酒并不认为自己和很多人有什么区别。
他简直要窒息在这里。
法斯特冷眼看着药剂注入完成之后飞快的起效,琴酒在实验床上睁大了眼睛,衣服迅速被沾湿,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无比,无声的呼喊暴虐的冲出来又诉说不得,铁环在皮肤上勾勒出深重的青紫,那是试图抬起自己却被牢牢束缚于是换来一身伤的证明。
挣扎了多久?
呼吸的每一秒都像利刃在割,琴酒数不清时间,或者说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数时间这个概念,只有法斯特看着他的眼神从冷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