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漫长的林荫道, 然后回头,有金色的叶影,还有从地上精挑细选一片落叶再将其夹入书中的人, 目光相对间是见怪不怪的等待, 或许还有一点催促,等着捡叶子的人走过来握住等待者的手。
从春到冬天,从冬到秋。
亚历山大与琴酒换了住地,冷冷的现代建筑总让人有些不安全感,他们重新装修了当初的家, 随着落灰铺天盖日的离开的时候, 好像回忆里的那层灰翳也飘走了, 自此留下的都是明朗的太阳和舒朗的月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好天气。
酒馆终于迎来了落地建成, 哪怕已经拖了很久了,亚历山大依旧觉得从计划开始到建造完成没用去多少时间,可能是三十年的茫然混乱紊乱了他对时间的理解, 琴酒只能看着他然后告诉他, 已经过去很久了,酒馆建成并不是昨天的计划今天的果子。
只可惜亚历山大许多次的意识不到,日常催促琴酒的时候总能迎来些许的混乱, 然后拍着脑袋说酒馆原来已经建成了, 接着懊恼的从墙上撕下一页日历, 一本琴酒为了让亚历山大有点对时间的实感,从而精挑细选的日历。
生活这样平平淡淡的往下走着,在一切都装修完, 棕黑的木头桌子搬进去, 圆椅子被随意的摆放着, 亚历山大拉着琴酒旅行过许多地方,拍下无数张相片准备挂在店里之后,酒馆终于迎来了正式的开业。
小小的木质酒馆坐落在矮街窄巷的某一端,同样木质的门牌歪歪斜斜挂在门上,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酒馆的名字,然后就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门。
打开门之后,门的后面也是普普通通的,金色的灯光笼罩在圆形的玻璃罩里就像一团小小的太阳,发散着柔柔的光芒和微微的暖意,只用一根麻线将它们吊挂着,风从敞开的门里溜出来时,这些玻璃会碰撞出清脆的低响,又慢悠悠晃回去了。
什么都是木头的,这或许是亚历山大的一些情怀,油润的木头桌面折射着圆圈的光斑,木头的相框框住了不知道哪里的景色,从波澜起伏的港口到似乎是百年老树的千千万万圈年轮,还有木头的酒桶也不知道有没有装酒,就随意的在角落里堆放着,有浓重的植物发酵香气肆无忌惮窜满了整个房间,坐在里面就像熊在木头的小屋之中。
他们没有举办婚礼,那太过大张旗鼓,何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拉来凑场数的好友,能邀请的人坐在一起可能都坐不满一张圆桌。
那样多么尴尬,何况他们并没有什么张扬的心思,只有一些人知道的事情那就是一些人知道,细腻隐秘的感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变了感觉,没有道理交给陌生人来批判他们的爱情。
因此只是一场小小的聚会,瓦西里举着酒杯喝的酩酊大醉,安娜的白发整整齐齐挽在脑后,镶嵌珍珠的墨绿发带将白发束的一丝不漏,在亚历山大的理解里,她可能是想揍瓦西里的,只是考虑着他们而选择了容忍一下。
也不知道是谁说着不醉不归,然后用自己那稀烂的酒量证明了这都是玩笑话。
但再怎么样的纵容,安娜也不能容忍瓦西里想要在她身边吐的稀里哗啦的行为,亚历山大看着被揪着耳朵丢出去的身影,沉思片刻后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现在坐着喝酒的……除了瓦西里,就只有我们啊,奥列沙,再举起你的酒杯,你也不怕举着葡萄汁的安娜把你也丢出门外?”
亚历山大明显喝醉了,讲话的语气就像小孩在哄小狗一样轻和而柔软,眼睛半敛着一笼水蒙蒙的雾气,对着琴酒说话,但视线又在看着桌子边上围坐着的所有人。
“我想安娜舍不得在今天把我丢出去。”
闻言,亚历山大轻轻笑出来,安娜确实不舍得在今天把琴酒丢出去,没看见在瓦西里吐完了之后,安娜也把他拎了回来吗?还顺便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的葡萄汁,等他从醉醺醺里恢复回来。
安娜有着一副柔软又可爱的心肠,就像一颗冷杉,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但只要——只要把刨子轻轻推下去,就能剥开外面那层皮,望见她的一切温和。
一桌子的热热闹闹,亚历山大的目光顺着环圈的纹路游走,从被批评的瓦西里到批评人的安娜,再到眼神依旧纯真可爱的伊莲娜,她正在和贝尔摩德交头接耳的说不知道什么东西,偶尔还会发出笑声,然后心照不宣的将酒杯碰撞,好像她们的小秘密都随着酒液落到肚子里。
“好像她们在交换着很难堪的坏秘密。”
亚历山大轻轻嘀咕了一句,这两位女士望过来的眼神可算不得友好,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里藏着小老鼠偷到米般的窃喜。
“那就让她们交换,谁又会讨厌私自藏下你坏秘密的朋友呢?感谢她们没把那些事情宣扬到众所皆知吧。”琴酒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酒液在里面晃晃荡荡又平静下来,他眼神清明,只好像是被氛围感染,语气里也带着一份沉醉。
“有道理,虽然我们的坏秘密……可能已经是在座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但感谢她们目前还是私下交换。”亚历山大对着两位女士高高举起手里的酒杯,在得到一个隔空的碰杯后将酒一饮而尽,眼神更混乱了一些。
还有谁呢?
目光继续顺着纹路往前流淌,红裙子在暖金的灯光之下就像一团温钝的火焰,轻轻堆叠在空气里,哦,黛莲,只有她穿着永远的红裙子,在她旁边的是已经大变样的安德烈,他们坐在一块儿……就像一朵貌美的花和一蓬老老的枯草。
这又让他想起来了回忆,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