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那光听,静静地听,秦乙的目光注视着唐叔伯,丝毫没插话,听叔伯把话说完,他表面看去波澜不惊,实则他内心可是浪潮翻涌,害他爹的罪魁祸首,一直以来他都当是敬亭侯洪金山,竟不知是清河王万元中。
“万元忠、洪金山,给吾等着!”
秦乙也是愤怒到了极点,但口吐一语,声调反倒既轻又缓,反差之大,青苗爹看在眼里,感受到的却是少年成熟的心智,和不留痕迹的杀机。
“给。乙儿。你爹留给你的。”
青苗爹最后拿了片三指宽的竹片给了秦乙,接在手里,秦乙看到竹片上拿烙铁烙有起伏的群山,以及生长在群山中的两棵松树,在图画的下方,烙有几行字。
“吾儿乙,见到竹片,如见到爹,敬亭山,爹留帝兵神器‘宇宙锋’在松根,哪天吾儿至,自个取用。秦山遗嘱。”
爹,就是爹。
透过烙铁烙下的几行字,秦乙仿佛看到了爹的身影,血浓于水,即使身处险恶的环境,爹也不曾忘记,给他铸一把名为“宇宙锋”的帝兵神器,藏在敬亭山的两棵松下,留给他取用。
怀揣爹留给的三指宽竹片,秦乙告别了娘和青苗的爹娘,和青苗上路了,之前没想带青苗,青苗却执意要陪他一块。
“就让青苗跟你去吧。结伴出门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唐叔伯都允许了,秦乙不好再说啥,便带上了青苗。
走出镇子,远不远,近不近,跟在他俩身后的火凤和薛青青,快步撵了上来。
见秦乙带着个女子,火凤微微笑了笑,没吭声。
“呵!还带了个帮手?”
薛青青则微微蹙了蹙眉,白了秦乙一眼,玉口轻开,似对秦乙带个女子有点不满。
淡淡地笑了笑,秦乙也啥都不说,与唐青苗并肩只顾走路,唐青苗不晓得秦乙还有同伴,听薛青青说话,她听出是女音。
但看薛青青和火凤,俩人一身男装,虽一身男装,看俩人的长相和身材,她可是看出来了,俩人该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看俩女子,长相不俗,娇艳无瑕,即使男扮女装,也都风度翩翩,甚是迷人,唐青苗不免心里犯嘀咕,哪儿来的俩人?秦乙咋认识她俩的?若不是俩人在场,当下她都想把秦乙问个清楚。
唐青苗有点生气,噘了噘嘴,斜了秦乙一眼,凑巧秦乙侧首在看她,看她不高兴的样子,他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朝她挤眉弄眼,想逗她开心。
然,青苗没理睬他,而是咬了咬嘴唇,气咻咻地再次斜了他一眼,加快步伐独自走前面去了,她可不想跟火凤那俩人走一起。
见状,秦乙甩下火凤和薛青青,小跑前去,撵上了青苗。
“眼力不错啊,看穿她俩是女子了?”
“咋了!吃醋了?”
再怎么逗,唐青苗依然不开心,对秦乙的问话,她装作没听见,还别过头去,秦乙一时不知咋样才好。
“先到俺家,俺有点事,了解了,咱俩再去敬亭。”
岔路口,听闻秦乙这么说,唐青苗驻足,瞥了一眼秦乙,回头往后看了看男扮女装的俩女子,俩人被她和秦乙甩在身后约莫二三十步远。
“何事?是为她俩吗?”
“嗯。”面对青苗询问,秦乙赔笑应道,“俺答应她俩,给她俩誊写一本书,等誊写完后,这俩货就不会再缠我了,到时咱俩该干啥干啥。”
“她俩,什么人?”
青苗扭头,盯着走近的俩人,追问秦乙。
“白衣女子,乃是皇朝的公主火凤;紫衣女子,是公主的侍卫。”
跟这个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辰出生的伙伴,这个孩童时,跟他手拉手,站路边看唢呐声声,锣鼓铿锵的娶亲队伍前,骑高头大马的新郎,和坐花轿的新娘,扑闪着两只大眼睛,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给他做媳妇的青苗,秦乙没必要瞒她啥。
有啥说啥。
“哦……公主!”
青苗被惊到了,昔日,光听人说及皇朝公主,不想今个在这荒山野岭,竟亲眼见到了公主。
“民女,唐青苗见过公主。”
公主走近,唐青苗礼貌地给公主施了一礼,打了招呼,火凤笑盈盈地打量唐青苗。
“唐青苗,了得也。镇上,我看到你在打铁,这活路,教我干,我还干不了呢。”
公主随和的言语,亲和的眼神,当下便把唐青苗跟她的陌生感给化解了,秦乙看在眼里,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捂住了胸口,公主的凶,他可是领教了,之前那一脚,让他记忆犹新,想起来,不但胸疼,嘴唇也还是疼的,嘴唇上的血痂还没掉呢。
“秦乙,胸还疼啊?”
听闻公主一语,秦乙瞥了一眼公主,别过了头,明知故问,要是青苗不在场,他真想回一句。
“何止胸疼,嘴唇疼,想起那一脚,这会儿连雀雀都疼。”
雀雀者,鸡鸡也。
顾及有青苗,他终是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到了肚子里,而后朝家走去,仨女子跟着他,也朝他家走去,走进家门,他一声不吭,跪在墙角,把手伸入墙角的老鼠洞里,不知在摸啥。
“哈哈。”
仨女子以为秦乙在摸啥呢,当看到这货摸了半晌,从老鼠洞里拿出的东西,都扬起手捂住了玉口,硬是没忍住都笑出了声。
啥东西呀,那是啥呀?
但见毛笔秃了,不见一根毛,光剩笔杆,笔杆都裂了;墨盒里横七竖八躺有几只鼠崽,皆成了干尸;纸呢,不过一把纸屑。
逗比。
再看秦乙,手上沾满了尘土,脸上汗涔涔的,拿手抹汗,尘土沾脸上,好似往脸上涂了土胭脂,俩眼珠骨碌碌转,看去让仨女子啼笑皆非。
着实是个逗比。
“你也别忙活了,笔墨纸砚,我在镇上都买好了。”
火凤还算矜持,但也笑得好久才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