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是个非常认真的人,这让我们网站的交付暴露了一些问题,实际上这个义肢网很冷门,我们的开发人员在很多细节上没有办法做到专业,因此想一次性交付搞好还是蛮有难度。
我们就网站的问题沟通了一个多小时,问题基本上都理清了,然后孙建又带我参观他们的厂。
实话讲我对这个厂还有些好奇心,孙建带着我参观他们的一些新研发,主要都是针对残疾人的。
他跟我讲,义肢生产目前只是他们的一方面业务,这方面他们的专利很成熟,生产出的产品比较畅销,不仅国内客户有需求,国外的很多客户都向他们下订单。
他说最有前途的设备还是康复的设备,比如有些人遭遇意外之后双腿残废了,需要借助设备康复。还有一些人脑部受伤之后,失去意识也需要器械助力康复,这一块设备最有前景,也最难研发。
但是唐耀华在这一块投入很多,目前也有产品进入试验阶段了,如果不是公司近期遇到了问题,可能相关的产品都推出来了。
反正对这些情况我也不是很懂,我只是觉得孙建这个人很不错,比较对我的脾胃,他属于那种特别钻技术的人,很实在憨厚。
我离开耀华医疗的时候,他送我到厂门口,他跟我讲:
“陈彬,你之前说要辞工去跟那个什么黄总,我觉得你还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你那样选择可能短时间内收入会增长,但是你的事业的长远发展必然受消极影响,我觉得得不偿失。
你还年轻,只有二十四岁,你现在的收入已经让很多同龄人羡慕了,沿着你目前的这条路一直走,肯定能节节高升,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选择急功近利呢?”
我道:“是的,这事儿还没有决定呢,我一定再好好斟酌!”
我嘴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孙建还是太嫩了,关键是他来深圳的时间太短了,根本就还没有了解这座城市。
我以前和孙建何其相似,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郑小君的时候,苏雪娇让我喊郑小君君姐我都嫌丢人,但是现在呢?
别人说我急功近利也好,说我没有底线也罢,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也是一点点的蜕变的啊。
我回到公司,高燕给我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我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一定要有什么事儿吗?想找你喝酒行不行?”
我听高燕的语气不太好,连忙说“行,行!”
我意识到高燕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准备离职的事情,也许马从静跟她通过气了,我想待会儿她倘若问我,我该怎么跟她说这事儿呢?
让我没有料到的是,高燕跟我喝酒并没有提我离职的事情,酒喝半酣,她忽然问我:
“陈彬,你那个老乡都亿万富翁了,他怎么忽然就那么想不开呢?”
我愣了一下,道:“高总?什么情况啊,我哪个老乡啊?”
高燕道:“你没有看今天深圳新闻吗?有人在深圳南山XX大厦坠楼,就是那个叫唐耀华的,你不是给他做了一个行业网站吗?什么义肢网来的?”
“啊?”
我惊呆了,我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瞪大眼睛盯着高燕,道:
“高总,你不要开玩笑啊,这……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高燕道:“你还不知道这事儿?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呢!你去网上看看嘛,消息都已经满天飞了……”
我们喝酒的旁边就有一家网吧,我开机的时候手都在抖,开机之后打开深圳本地的论坛,看到最上面一条就是触目惊心的新闻:《耀华医疗董事长唐耀华于南山区坠楼身亡》……
看到这条消息,我完全傻掉了,就在一天之前我和他见过面,吃过饭,聊过天,他的言谈举止,他的音容形象就在我脑海里面像放电影似的浮现。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这种新闻不可能假,也假不了。
他是我在深圳的老乡,我非常不喜欢的一个人,我和唐耀华谈不上有任何的交情,但是这个人现在死了,我的心中却非常的难受。
那种难受不能用言语表达,就像是肠子被沾上了灰一般,我看外面的天,看外面妖娆的夜色,觉得这一切美丽都变成了黑白两种颜色。
我忽然想到,他昨天跟我讲,他要保住厂子需要付出代价,他问我值不得值得付出代价。那个时候我说值得,因为在深圳你一无所有了,就意味着你一切都完蛋了,能保住厂子,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为过。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过,唐耀华口中所谓的代价竟然是他的一条命,我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形,觉得自己像个杀人的凶手。
在深圳这个地方,钱很重要,但是钱比命更重要吗?如果让我来选择,我肯定选择要命啊,因为生命没有了,钱有什么用呢?
但是唐耀华却没有那么选择,他选择了钱?
一念及此,我毛骨悚然,我突然想到了自己来深圳之后一天天的蜕变,我从刚开始的矜持和设底线,慢慢的迷失的自我。
我曾经发过誓,这一辈子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给黄海山做事,不会做他的手下,但是这个誓言一年都没有坚持,黄海山只是稍微用点手段,我就破防了。
我那天觉得自己就像个婊子一样,但是他妈的明知自己像个婊子,却还是无动于衷,我麻木到了什么程度呢?
我想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变得跟唐耀华一样,我会把命都搏出去呢?假如有一天,我也站在X大厦上面一跃而下,那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被自己的念头给吓住了,脸色非常的难看,高燕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我说唐耀华毕竟是我的老乡,他就这么走了,我心里难受。
高燕道:
“你不是说唐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