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师父回来检验我的修行,看到我的剑法颇为吃惊,竟称赞我是她三个弟子之中,剑道资质最好的那个。我很开心,但也有些疑惑,明明我的剑法都是被雪师兄一点点纠正、调教出来的。按理说,雪师兄才应该得了真传。”
“可雪师兄没有说话,只站在一旁安静地笑。我以为他也是在认可鼓励我,一时间忘乎所以,并没有当场问出来。后来私下练剑之时,提及此事,雪师兄难得严肃,叮嘱我不能暴露此事给师父知晓。当我追问,他只是说,师父会更愿意我继承她的剑法。我不理解,他却说我无需理解,只要记得,他和我一样,都不愿看到师父失望便足够了。”
“于是我不再纠结此事,一心修习剑道。或许我真的在这条路上颇有天赋,区区数十年,便已经得了其中精髓,一手《听雪》、《飞花》,总能让师父常常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我本以为,我与师父、师兄们会一直如此,入则守着雪峰小院,出则护庇云州百姓,直到战死或老去。”
“可是三百年前,那场变故,摧毁了一切美好。师父重伤,常师兄化魔更是将师父推向了死亡的深渊,雪师兄在三宗门人面前,眼睁睁地变成了一只妖。门人死伤无数,学宫几近崩灭,我自己也崩溃了。”风希云脸上依稀还残留着几分痛苦。
“我选择了逃避,离开了学宫,在云州四处游荡,混迹度日。一天,我来到摩云山脉的尽头,在一家酒楼里,遇见了你师父。”风希云抬头看了梁天一眼。
“一个老头带着个襁褓中的婴孩,小家伙哭哭啼啼,老头却喝得醉醺醺,没空搭理。怎么看都很奇怪,不是吗?我与你师父,第一次碰面,虽然不太友好,但相处下来,却很投缘。我在凡间放浪形骸了三年,却在这家酒楼盘桓了数月,整天跟柳老哥喝酒厮混,或许是伤心人最懂伤心人吧,一来二去,我们交情渐深,我心中的苦闷也多有缓解。”
“我们萍水相逢,意气之交,却并没有互相倾诉心事,至少我对他的往事依然一知半解,但是他或许是在我酒醉之时无意知晓了什么,劝我回头。他说世上这诸多枷锁,挣不开,逃不脱,我与他不同,我肩上的负累,更多的源于责任,难以推卸”
“于是我向他坦白了身份,直言自己手上有一个狼藉的烂摊子,急需处理。我的逃避,一方面是崩溃,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承担不起宫主之位,反坠了师父和学宫的累世声名。”
“柳老哥坚定地告诉我,他会帮我,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他修阵法。表露身份的时候,他那骄傲恣意、睥睨天下的气质,深深触动了我。我想起自己的抱负和追求,最终决定回来继任宫主。”
“如今你也看到了,风云学宫虽积弱,却也蒸蒸日上。论及功劳,除却你们这些弟子够争气外,你师父也得占一半,他的阵法造诣,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三宗无人不敬服。”风希云提及柳木,依然很是尊敬。
梁天暗道,那是自然,师父怎么说也得是个四象级的阵法师,恐怕光是凭借一手阵法,便能在天人境界横行无忌了。只是同时,梁天也注意到两人相逢微妙的时间点,心中的预感似乎越发被证实了。
“宫主大人,您对我师父的往事至今也一无所知吗?”梁天试探着询问。
风希云摇了摇头:“我与他惺惺相惜,他若愿说,我自洗耳恭听。但他颇有顾虑,未曾轻言吐露,我也无谓主动打听。”
“自那之后,师父便一直留在学宫里面?”
“不错。当初他带着小鸢儿随我一起回了学宫,那时候,学宫元气大伤,不止是妖魔的威胁,云州内部虎狼之辈也是极多,觊觎之心毫不掩饰。正是你师父铺设阵法,掩藏了学宫踪迹,这才得以休养生息。几百年间,学宫诸事可没少难为他,他倒也宽心,就在那青鸢峰上安顿下来,平淡度日。我本想抽空再寻他一道饮酒,没料到他竟把酒戒了,连带着,我也不再碰樽杯了。”风希云有些缅怀。
梁天微微点头附和:“我从未见过师父饮酒。”
“他与我一般,皆非酒中客,或许也是人事变故,一时愤懑不平,聊以慰藉罢了。”风希云自嘲一笑,而后看向梁天,继续说道:“他的离开,或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剩你一人,仍需勤勉修行,莫要怠慢。青鸢峰如今便交予你打理,如有所需,亦可来此寻我。”
“多谢宫主。”梁天拱手拜谢,受了他的好意。
风希云颔首,淡淡说道:“近日小妖山中妖族颇有异动,你已晋升登云境,可以多下山历练,武者,终究要在战斗中成长。”
而后不再多言,梁天顿时会意,应了声是便告退离开了。
刚出了云顶峰,便与回来的夏芷打了个照面。
“梁师弟怎么有空来此?”
“师父离开学宫,有些琐事需要宫主决断,故来叨扰。”
“柳先生走了?”夏芷有些错愕,她还没有听说这个消息,又问道:“那鸢儿呢?”
“师姐自然也一道去了。”梁天回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夏师姐,为何今日这山上如此冷清。”
“乔禹带着小白去幽冥海了,剩下的师弟们都在小妖山附近查探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