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开席后,玉柱陪着庆泰,喝得很痛快。
直到一个时辰后,庆泰猛一拍脑门子,叹道:“是我疏忽了,该打,该打。”
庆泰回过神后,连忙派人唤出瓜尔佳氏,让玉柱拜见婶母。
续弦的夫人,也是正室夫人。玉柱丝毫不敢怠慢,整肃衣冠,大礼参拜了瓜尔佳氏。
“小侄玉柱拜见八婶,八婶万福金安。”
瓜尔佳氏笑道:“你八叔和我念叨过好多回了,说你是咱们佟家下一辈中唯一的千里驹,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听说你要来江宁,我也提前备好了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来人,拿上来吧。”
玉柱一直秉承非礼勿视的原则,低垂着脑袋,没敢直视瓜尔佳氏。
很快,一位婢女捧着一只托盘,出现在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定神一看,好家伙,瓜尔佳氏出手真大方,竟然送了一方极品的紫松花砚给他。
松花砚,是康熙亲自指定的御砚,其中尤以紫松花砚最为名贵稀有。
瓜尔佳氏送的紫松花砚,一看就知道,必是御赐之物。
“八婶,此等御赐之物,您赏了小侄,怕是不太合适吧?”
玉柱知道厉害,清朝的皇帝和臣下翻脸之时,都有收回赐物的恶习。
庆泰乐呵呵的说:“若是御赐的东珠、玛瑙等物,自然是不能给你的。但是,笔墨纸砚不同,你八婶的一片心意,你就拿着吧。”
瓜尔佳氏的真大方,让庆泰很受用,觉得倍有面子,比他自己得了十万两银子还要高兴。
既然庆泰发了话,玉柱只得拜谢了瓜尔佳氏,收下了这份厚礼。
既是至亲的叔侄,庆泰觉得也没啥可忌讳的,便安排玉柱住进了将军府的后院。
续弦的瓜尔佳氏,嫁给庆泰已有两年,肚子里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不仅如此,庆泰的所有妾室和通房,都没有怀孕过。
如今的庆泰,已经年过四旬,恐怕再难有自己的亲儿子了,也只能是死了这条心。
庆泰和隆科多的感情颇深。原本,他一直惦记着,把玉柱过继到佟家的八房,作他的嗣子。
以前,隆科多确实动了心。毕竟,让玉柱当庆泰的儿子,可比顶着外室野种的名头,强太多了。
谁料,李四儿死活不肯答应,隆科多又是个妾管严,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无奈之下,庆泰只有两条路。其一,让玉柱兼祧佟家的三房和八房。其二,只能盯上玉柱还没有出生的儿子,将来抱一个过来,以承继他们佟家八房的嗣续。
有了这一层渊源,将军府的下人们,上到大管家赵山,下到粗使婆子们,没人敢怠慢了玉柱。
第二日早上,玉柱照旧在内书房里读书练字。赵山亲自来报,曹颙来了,就在门房里候着。
玉柱微微一笑,吩咐赵山:“请他到西花厅用茶,我更衣后就来。”
“嗻。”赵山哈着腰,谄媚的笑道,“二爷,您的身份金贵,想那曹颙肯定会有见面大礼的。”
玉柱笑了笑,曹家的钱,烫手得很呐,岂是那么好拿的?
曹家的事,如果单单是亏空巨大,倒也罢了。
可问题是,曹家暗中巴结太子胤礽,指望着永保曹家的富贵。
太子胤礽,先后派人来找曹家要了十次钱,最少的一次都是五万两白银。
这且罢了,太子胤礽先后两次被废后,曹家又站错了队,居然选中了八阿哥胤禩。
毒蛇九阿哥,先后从曹家拿了近百万两银子,连张字据都没留下。
站错了队,是要遭雷劈的。客观的说,曹家被雍正下旨抄家,还真的是不冤。
玉柱没让曹颙久等,盏茶的工夫,他便出现在了西花厅的门前。
大管家赵山点头哈腰的介绍说:“曹公子,这位便是我家老爷的亲侄儿,九门提督隆三老爷家的玉二爷。”
曹颙赶紧打千请安,异常恭敬的说:“奴才曹颙,请玉二爷大安。”
曹家再有钱,曹寅再得康熙的宠信,也只是满洲上三旗下包衣阿哈的老底子。
而佟家却是满洲上三旗的顶级大外戚,不仅是今上的外家,还是今上的亲家。
佟家,宫里有佟贵妃撑腰,宫外有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及其八个儿子,分居朝廷内外的各个要津,并且佟家的门生故吏遍天下。
曹家的家主曹寅,仅仅是通政使衔的江宁织造而已,在九门提督隆科多的面前,都不配有座儿!
曹家和佟家,无论权势还是地位,有如天壤之别,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更何况,曹颙的叔父曹荃,暗中放印子钱,逼死了汉军旗人的天大把柄,还捏在庆泰的手心里呢。
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曹颙只得捏着鼻子,把玉柱当活祖宗供着了。
玉柱绝不是骄狂跋扈的性子,他侧身避过了曹颙的请安,客气的拱手说:“曹公子太过客气了,你我年纪大致相仿,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吧?”
曹颙非常感激玉柱。玉柱若是把他看作包衣奴才,他哪怕再不舒服,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玉柱却偏偏要以兄弟相称,这就是大大的赏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