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玉柱从橘子洲回到抚衙之后,便召见了长宝道的道员杨森。
整个偏沅省,目前共分为四个道员辖区,分别是长宝道、衡永郴道、岳常道和辰靖道。
道的地位,高于府,道的长官是道员,又称道台。
道,大致分为四类,即:分巡道、分守道、兵备道和专管道。
其中,分巡道隶属于按察使、分守道隶属于布政使,下边都管着府、州和县。
值得一提的是,兵备道,除了特例之外,属于分守道或分巡道兼管本地区军事的加衔。
至于盐法道、粮储道、茶马道、河道等,都属于专业领域的道,下边并不管府县。
清初时期,守道和巡道,都管着知府。但是,他们的品级却和知府相同,这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长宝道,属于分守道,隶属于布政使,辖长沙和宝庆二府,兼管盐法,又兼粮储道。
这个时代,偏沅省的地方财政税收,商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田赋和盐税。
客观的说,长宝道员,是全省最有油水的官儿,没有之一。
“长宝道员,卑职杨森,拜见抚台大人。”杨森进来之后,很规矩的长揖到地,行了礼。
照官场上的规矩,四品道员见了巡抚,是没有座位的。
“罢了,坐吧。来人,上茶。”玉柱并没有耍官威,不仅和颜悦色的赏了座,还上了茶。
杨森知道,玉柱是三等勇毅侯。
但是,在官场上,对着一省巡抚,却称呼对方的爵位,就相当于骂人家是个空架子爵爷。
官场之上,称呼问题,绝非小事,而是头等大事。
叫错了上司的称呼,轻则罢职,重则丢命。
称呼问题,一言以蔽之,必须以最高官职来称呼上司。只有官职太小,才会刻意尊称爵位。
若是,玉柱有“太子少保”之类的荣耀加衔,杨森再称抚台大人就是不懂规矩了,而必须改称:玉宫保。
当然了,宫里的太监们,比较特殊。他们称玉柱为玉侯,则是另一套表示亲近之意的逻辑了。
玉柱特意叫了杨森来见,自然是要问粮食储备的情况。
“贵道兼管粮储,不知,各地的存粮几何?”玉柱很客气的问杨森。
杨森赶紧起身,拱手道:“回抚台大人,因连续三年丰收之故,单是长沙府一地,便有存粮十万石。若是加上宝庆府的存粮,怕是超过了十七万石。”
一石十斗,一斗十升,一升约为一斤八两。
湖南的粮食作物,以水稻为主。
玉柱心算了一下,这十七万石粮食,大约三千零六十万斤稻米。
这个时代,非战时的绿营兵,每天仅吃两顿饭。即早饭和晚饭,不吃午饭。
出兵在外,则为一天三顿饭。
由于少荤腥的缘故,士兵们的饭量普遍偏大,一天大约需要消耗四斤粮食。
若是出兵一万,一天就是四万斤粮食。
不过,这仅仅是士兵的消耗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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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运输损耗,视路途的远近,大致为五到三十倍不等。
从长沙到镇筸城(凤凰古城),大约七百多里地。
以玉柱在西北带兵出击的经验,结合无官不贪的现状,路上的运输,至少是十倍的损耗。
也就是说,从长沙运出十石粮食,到镇筸城的时候,官兵们能吃到嘴巴里的粮食,仅有一石而已。
当然了,玉柱已经脱离了军事爱好者的粗浅水平,进阶到了发烧友的程度。
“贵道,若是能走水路运输粮食,尽可能的接近镇筸城,那就省事多了呀。”玉柱不动声色的出了一道送命题。
在宫里的时候,玉柱已经和康熙,商定了作战方略,尽可能的走水路运兵运粮。
只是,由于军事舆图的绘制技术,严重落伍于时代,偏沅省内的各个水系的走向,并无确切的答桉。
玉柱是初来乍到,不知湖南的底细,倒也情有可原。
杨森已在湖南做了十多年的官儿,管的又是粮储之事。他应该知道,走水路运输粮食的成本最低,效率最高。
顺治朝时,苏湖熟,天下足。
到了康熙四十年以后,已经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
如今的湖广地区,已经是地道的鱼米之乡也!
“回抚台大人,以前,本省收储粮食,大多数地方都是走的水路。比如说,从桑植宣慰司,一直到澧州,皆可利用澧江上的船只来运输粮食,再经洞庭湖运至省府。至于,岳州和常德二府,不必赘言,它们就在洞庭湖的边上,沿着湘江,可以直达省府。另外,省府以南的衡州府、永州府、桂阳州和郴州等地,皆有湘江、未水和潇水可以通船运输粮食。”杨森说的很详细,玉柱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玉柱也在等着杨森说但是。
听话听音儿,走水路运输粮食,是以前的做法嘛。
“不过,自从前任的潘抚上任之后,强行改水路运输,为陆路运输。唉,路上的粮食损耗,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几倍。”
玉柱点点头,深深的看了眼杨森,确有真才实学,而且品性尚可。
即使潘宗洛已经被逮,杨森依旧没有口出恶言的痛骂,而是含蓄的点明了症结所在。
路上这么大的损耗,唉,潘宗洛可真够贪婪的,比大明朝从胶东半岛送粮饷去辽东半岛的“漂没”,还要厉害得多啊!
不过,反推回来,潘宗洛的刮地三尺之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存粮。
可想而知,湖广熟,天下足,绝对不是谬誉。
玉柱读了一肚子的史书,他自然是很清楚的,即使是北宋时期的荆湖两路地区,依旧是尚未开发出来的蛮荒之地。
“不知,贵道可有表字?”玉柱故意透出了拉拢之意。
杨森也是明白人,见玉柱主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