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令营的日子是枯燥而乏味的，最起码比省队培训的时候还要无聊。
因为是六十进十五的进制，所有人都莽着一口劲就想着每次考试多考几分，在这样的环境里，下课就走人，课后从不缠着老师讲解问题的陈灵婴就显得分外显眼。
所以当她拿着几张a4纸在课后叫住黄康盛的时候，不仅底下的冬令营成员觉得稀奇，黄康盛也觉得奇怪。
“呦，我们大学霸也有想要问的问题了?”
黄康盛长相儒雅为人亲和，很容易和学生打成一片，他伸手接过陈灵婴手上的a4纸，才看了两眼笑容就僵在脸上。
周氏猜测?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竞赛应该不考这玩意吧？
“你在研究周氏猜测?”
这么多天除了上课时间其他时候都看不见人，听潇月那丫头说你天天去图书馆，就是去研究这个东西了?
陈灵婴一点头，
“关于周氏猜测和孪生素数我有几个想法，”陈灵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公式，
“著名的波利尼亚克猜想，在其中提到对所有自然数k,有无穷多个素数对(p, p+ 2k)，并且当k=1的情况，便是孪生素数猜想。”
黄康盛面色逐渐凝重，他硕博期间虽然主攻的不是数论，也没有认真去看过周氏猜测以及梅森素数。
可单单就陈灵婴说的这几句话，足以证明她的上心。
“梅森素数分布规律的研究，从某种意义上，是为解决孪生素数无限性问题,提供了一条思路。”
黄康盛收起脸上的笑，他将那份a4纸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
发现自己看不懂。
任何东西都是隔行如隔山，数学分为数论和几何两大块，即便同为数论方面的东西，研究不同猜想定理之间也隔着一个大西洋。
何况是学几何的黄康盛。
“你……”
黄康盛将手中的a4纸还给陈灵婴，斟酌着语气开口，“老师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这几天你的检测成绩都是第一，但是你清楚手中东西的难度吗？”
“数论是国王头顶上的王冠，是雪山最高处的白莲，所有人都想得到它们，但是古往今来多少科学家因此败北?你要明白，如果你先收心好好去研究IMO试题，你会成为一个满分的金牌得主，继续你的大满贯之路，但如果你接着将试卷耗在周氏猜测上面……”
“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
“是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陈灵婴很严肃，她明白黄康盛的用心良苦，也明白他的顾虑，可是她同样对自己有自信。
她已经隐隐摸到了证明方法的门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灵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东西，对于数学家来说尤甚。
黄康盛看着陈灵婴不说话了，他教过很多次冬令营的学生，每一年都有很多天才，聪明，有天赋，但是黄康盛依旧可以说一句：
陈灵婴是其中的佼佼者。
黄康盛低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陈灵婴手中拿过笔在a4纸上写了一串邮件号码，
“这是我当年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教授，主攻数论，对于梅森素数以及孪生素数都有很深的研究，希望可以帮到你。”
陈灵婴看向那串数字，眨了眨眼，“谢谢老师。”
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现在的孩子啊，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好事，好事。”
黄康盛抱着教案看着陈灵婴远去的背影感慨。
陈灵婴一回到宿舍就急匆匆打开电脑，而后认真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猜测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确认无误后附上了自己姓名和电话就将邮件发了过去。
在这封邮件完成之后，脑海中的想法逐渐成型，她好像知道，该怎么证明周氏猜测了……
陈灵婴立马将旁边的一叠a4纸扒拉过来，又打开文具袋，里面少说有七八根没用过的黑笔。
陈灵婴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这速度却赶不上她脑海中飞速运转的公式和数字。
世界上好像只剩下这一方天地，
一人一笔，
唯此而已。
笔尖是无限素数，在表达式中被收束又被放开，数字和符号的交错让人眼花缭乱，杂乱的符号看似不规律实则每一个字符都代表了数学的神奇与魅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草稿纸铺满了一整个桌面，陈灵婴已经用完了一根笔换上了下一根。
宿舍门突然被打开，石宛颐许潇月二人手挽手走了进来，
“灵婴，我们——”
石宛颐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许潇月捂住了嘴巴，
“安静。”
许潇月放轻了脚步声走到陈灵婴身后，桌上的草稿纸很多，每张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
什么题目要打这么多草稿?
就算是前几天一道被何光誉为能做出来一定能进国家队的难题也没有必要打这么多草稿。
许潇月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草稿纸，大概能看出来应该是数论，她自学了部分大学数学，却也无法将其和所学的任何一个东西对应上。
终于，许潇月看着陈灵婴停下笔，颇为懒散地躺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还不忘揉一揉自己的手腕。
“你在写什么呀灵婴?”
许潇月能忍住不问，石宛颐可不行，她一把趴在陈灵婴肩膀上，大有她不说她就不起来的气势。
“周氏猜测。”
“周氏猜测?”
许潇月当然知道这个东西，喜欢数学想要从事数学研究工作的谁不知道周氏猜测，全世界研究数论的科学家谁能逃过梅森素数，孪生素数以及费马素数这些特殊素数?
而一研究梅森素数，就绝对逃不开周氏猜测。
许潇月并不觉得陈灵婴在撒谎或者说什么假大空的话，可是一个高中生研究周氏猜测……
没研究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