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和筱筱已经能够听懂大人讲话,捡着大人口中不断出现的“杜老八”说个不停,觉得这人比说书先生口里的神话故事还要有意思。
“娘!娘!讲故事!筱筱想听。”
筱筱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家娘亲。
雁氏却比了一个“嘘”的姿势,“乖女儿,先别说话,小心路上有坏人。”
经过了这么多的变故,孩子们也成长了许多,立刻点头噤声。
蜂拥而至城门的人越来越多,一路上三教九流都有,不得不小心提防。
慕老大回头问:“卿卿,你累不累?”
自家小妹一个姑娘家,背着两个孩子走了大半天,怎么能不叫当哥哥的心疼?
慕老二找出了一根麻绳,拴在了推车一旁,“卿卿,要不先听二哥的,把孩子们的背篓绑在这里,你就在孩子能看见的地方跟着,减轻些负担。”
慕云卿扭过头去看了看金宝和银宝。
两个小宝好像听懂了他们说的话,不哭不闹,安静地由娘亲挂在了推车边上,像两个小摆件。
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往这边张望。
实在是这两个小宝贝长得太稀罕,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上挂着长长的睫毛,虽过瘦了一点,但小脸还是精致得过分。
慕云卿不动声色挡在了两个小宝的身前,隔绝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她将两个孩子绑在车上,并非是觉得累,而是担心外面形势复杂多变,将孩子背在身后,确实无法预防全部风险。
万一有来自背后的攻击,那就不好了!
城门的主门已经快要被大梁国从外面攻破,士兵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仅有少数人抵抗。
更多的人也都混入到了流民的队伍中,争着抢着从一旁的侧门逃离。
这座城快要守不住了,没人想在这里送死。
慕老大和慕老二提起了精神,在前面开出了一条路,带着全家人加快步伐从侧门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烽火狼烟,全都映入了慕云卿的眼中。
她这个当娘亲的,挡住了金宝和银宝的眼,大嫂雁氏也护住两个女儿。
这些血色,不该进入到孩子们干净的眼睛里。
此刻的后山,几道黑影窜动。
为首那一人的身后背着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衣裳已经破烂不堪,被路上的荆棘划成了一条一条。
男人大半个身子被血色浸透。
仔细一看,这个男人浑身都是伤,脸上血肉模糊,用来止血的细布早就变得污秽不堪!
——这人竟然是那狗皇帝,萧钧!
那几个保护他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闷头在树林里冲着,生怕耽搁一点,身后这人就一命呜呼。
昨日他们没能等来萧钧,只好连夜赶去宫中,却只看到了一片断壁残垣。
好在,萧钧在废墟之下尚有一丝气息。
宫中已经无人,他们只能带着命悬一线的皇帝去江湖上寻找名医救治。
萧钧的意识已经模糊,但口中尚在喃喃自语:
“这该死的……毒妇……”
“慕家的……孽……障……”
“竟敢谋杀朕……”
暗卫听着这只字片语,疑惑不已。
陛下的意思是——
慕家那位在冷宫的前皇后,把他害到如此地步?
就那位弱女子?这怎么可能?!
他们当中有人见过慕云卿,绝对没有那样的身手和胆量。
想来,恐怕是恐惧和刺激,使得皇帝迷失了心智,开始出现幻觉了。
几人不敢耽搁,加快了速度,背着萧钧几个跳跃,逐渐消失在崇山峻岭中。
***
走出京师城的西侧门,眼前的所见更是让慕云卿大吃一惊。
这里的景象,比京师城中的更为残酷。
视线所及,皆是一片黄沙,空气中漂浮着不少沙砾,烈日将土地烤出了一道又一道裂缝,树木全都枯死,山上光秃秃的,只有岩石和峭壁。
除此之外,隔几步便能看到饿死的尸体,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扒了下来,赤条条地被秃鹫和野鹰啄食。
“原本还打算从山上走,现在一瞧,恐怕是自寻死路。”
山上没了可以用来视线的树木,和荒原没有差异。
而且上山下坡势必要花费更多的力气,确实不是首选。
慕老大长叹一口气,与父亲商议,“爹,不如,我们还是从官道走?”
那条原本被以为再也不会踏上的流放发配之路,成了现在的最优选。
慕三叔皱了皱眉,“但那条道上或许会有许多官府的官兵,若是被人认出来了,那该如何是好?”
“那就杀出去。”慕云卿平静道。
一家人全都用吃惊的视线看向慕云卿。
“咱们和朝廷已经闹翻了,不可能有任何的回寰之地,既然如此,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出一条血路来。”
面对要将她与亲人迫害致死的朝廷狗官,她早就起了杀心。
“况且,如今哪里还有大祈?大祈亡了。”
慕老二深深看了一眼小妹,随后便出声附和,“京师已破,路上追来的官兵怕也是自顾不暇,我们脚程快,不一定会被他们追上。”
“若是追上了。”慕老二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那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慕父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了地图,用手指向他们的目的地,顺着沿途的道路一划,停留在一个邻近小国上。
“去雁门之前,我们会经过这个邻国,大夷。”
大夷国的国土面积极小,在地图上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
慕云卿估摸了一下,这大夷国应该跟后世的一个城市差不多大。
她询问道:“那里的情况如何?”
慕父回答:“虽有旱情,但远比大祈要好。大夷的君主虽不算英明神武,但比起咱们的那位陛下来讲不知好了多少,国家尚且稳定。”
闻言,慕云卿吐出一口气,心跟着安定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