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华一哼声,躲着慕云卿小声哔哔:“见了自己娘家,就跟苍蝇见了屎一样,恨不得围着嗡嗡转,都这样了,还回来干嘛?”
慕允禾没有理她,只是伸出胳膊来,“孩子一直都是我抱着的,您抱着,他不习惯。”
刚才小磊儿就在哼哼,眼珠子费力转着,拼命寻找视自己如命的母亲。
王素华低头哄了孙子几句,不情不愿地将小磊儿地回到了慕允禾的怀里,还不忘顺带敲打。
“别以为见到他们就有人给你撑腰了。你现在吃的还是我们家的口粮,而且光见饭下肚,不见出奶,孩子整天饿得哇哇叫,你这个当娘的也不放在心上。”
接触到孩子柔软的躯体,慕允禾的眼眶一红。
她不是不想给孩子喂奶,但这一路上缺吃少穿,自己的身子骨都大不如前,更别提保证奶水了。
小磊儿饿得哇哇直哭,她这当娘的心里也疼啊!
王素华双手叉腰,脚往地上一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早就不是慕家人了,还是早早把心收回来,照顾好我儿子和我孙子才是正事,听见了吗?”
慕允禾没在第一时间回话,她就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
“你聋了吗?我跟你说话没听见?”
看到自己的女儿刚回到婆家就被欺负,就算是泥人的脾气也得发火。
三婶何氏气得发抖,上前将女儿扯到了自己身边,“身为长辈,怎么能如此对孩子说话?”
何氏斯斯文文的,一辈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能想出的最严厉的对峙也不过是发出一句简单的质问。
王素华眉毛一挑,“这是我们家事,轮得着你管吗?”
慕三叔的嘴皮子也不利索,冲到自家妻子旁边,被气得双手攥拳,脸憋得通红。
“傅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一点礼仪廉耻也不讲吗?”
二婶余氏看不下去了:“你们家讲礼仪廉耻,不也是对着救了自己的恩人大放厥词吗?脸面是自己挣得,不是人给的,我看你们连脸皮子都撕破不要了!”
她家的三弟和三弟妹,都是温温吞吞的性子,这才生下了个温顺可人的小女儿。
老实人可不是这么受欺负的。
“你这乡野村妇嘴皮子够利索啊,怪不得猴脸尖腮,像个长舌妇!赶紧在地上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鼻子上插两根大葱就开始装大蒜了?”
王素华说不过二婶,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又被余氏给堵了回去。
“孙子是孙子,儿媳就不是儿媳了?你孙子也是我们家允禾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要没允禾,你也不可能有孙子!”
“我家允禾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还光想着下奶那回事,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一天产十斤奶?老天爷真该一道雷劈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也免得到了阎王殿里阎王爷审问,让你这泼妇滚一遍油锅!”
王素华和余氏没打过交道,直接被这几句话给说愣了,待到反应过来,就被气得脸色铁青。
“你——”
她伸着一根手指头颤颤巍巍指向余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从小在乡下吵架就没输过的余氏,嘴皮子还没停:“反正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这脸都不要了,也就别活着招人嫌了,最好祈祷着阎王爷早收了你,不然小鬼见了都生厌!”
慕云卿看王氏唇角渗出血迹,扶着墙差点晕过去,唇角勾了勾。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慕允禾被娘家人护着,心里像放了一个暖炉,热烘烘的。
她紧紧抱着小磊儿,也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抬头看向王素华,心底的傲气也被激了出来。
之前为了孩子在傅家委曲求全,实属无奈之举。
现在她不用忍气吞声了,自幼教养良好的贵气自然而然散发。
王素华顿觉自己矮了一头。
她看着眼前的慕家人,燃起的气焰被水浇了个彻底,活像一只斗败了的落汤鸡。
慕云卿慢悠悠走到傅家人跟前,不紧不慢说道。
“这里只有这么一条大路,在这条路走到尽头之前,咱们两家人分不开。”
“之前我们不在也就罢了,现在我们在,那你们就别想在慕家人眼皮子底下欺负我小妹。”
王素华:“谁欺负——”
一句话戛然而止,还未说出的剩下几个字音被她强行吞进了肚子里,化成了急促的呼吸。
一根银针贴着她的脸侧飞过,针头划过了皮肤,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冰冷的空气一刺激,传出微微的钝痛感。
这女子,怎么尽是这些歪门邪道!
王素华惜命,从牙缝里往外憋字。
“好好好,不欺负……不欺负……”
见状,慕云卿才绕到她的身后,从土墙上夹起了那根银针:“我看夫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这么喜欢挨揍?”
银针有成年人食指长,没入了土墙之中,只露出了一个小尖,足见使用银针之人用力之大。
王素华觉得自己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心中止不住后怕,连忙一转身缩到了家丁身后,面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难看到了极点。
路边只有两个破屋,傅家人抢占先机,先挑了个好的。
慕家人只能住在另一间,窗户全都大开,门也歪歪扭扭倒到了一侧。
慕老五试着关门,结果吱呀一声——
那扇原本就在苟延残喘的门一下子寿终正寝了,哐当一声直接掉到了地上。
王素华远远看着,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在慕云卿这个小辈的手中吃了瘪,心里原本就不大畅快,刚进屋子,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立刻挑这说那,哪里看都不顺眼。
但一见慕家的情况比他们还糟,她就乐得直呲白牙,心里也舒服了。
想到这里,王素华又来了精神,迈着趾高气扬的步子走了过去,想要趁着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