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您放心,我们迟早要让那群可恶的北戎人付出代价!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回到驻军领地之后,孟月歌身上的气势骤然发生了变化。
她变得更加坚毅,一举一动镇静从容。
“我没事,而且马上就要和你们一起作战了。”
说到这里,孟月歌的心中一紧,急切地想要知道目前的作战情况。
士兵脸上出现了笑意,“就在刚刚,咱们在陛下的率领下退敌五里,而且您又回来了,天降双喜,下一次交战,就是北戎的死期!”
“果真大捷?”孟月歌高兴到声音变了调。
她这次回来,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发现事态早就峰回路转,差点激动得泣不成声。
孟月歌扭头看向慕云卿,“恩人,我们赢了!”
慕云卿心中自然替她高兴,大琰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
孟月歌笑着说:“父皇这次带领众将士退敌,心中一定高兴,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
她心中迫切,想到马上就可以扑入父皇的怀中,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她走动之间,一身红衣翻飞,金色刺绣的滚边飘逸,像是一簇艳丽的火焰,美得惊心动魄。
慕云卿和慕子修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从孟月歌获救起,她就那么一直绷着,即使获救之后,也一直像一只被惊到了的鸟儿。
这样下去,心态早晚会出现问题,人会受不住的。
现在能有个让她高兴的事,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孟月歌几乎是带着他们冲到了贤王的营帐。
“父皇!”
她顾不得让士兵通报,自己掀开了营帐的帘子,拄着拐杖冲了进去。
但是贤王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坐在椅子上查阅军报。
孟月歌有些疑惑,朝着一旁看去,纱帐后的软榻上坐着一个人,侧影分明就是她的父皇!
“父皇,您是在休息吗?”
孟月歌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闻言,从纱帐中伸出一只手。
慕云卿眉心一跳,这分明是个年轻人的手。
这双手掀开了纱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青年人的脸庞,眼中闪烁着泪光。
孟月歌与孟淮之四目相对,“皇叔?”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可脑子不知为何就跟浆糊一样乱,理不出头绪。
孟淮之走到她的面前,忍着心中悲痛:“歌儿,你回来了……太好了……”
可是,偏偏就差这么一点时间,天意弄人。
孟月歌问道:“我父皇呢?”
孟淮之不敢回答,只是歉疚地看着她,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他嘴唇动了又动,终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月歌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的手不由自主松开了拐杖,面色苍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怪不得,怪不得营帐中没有护卫!
怪不得她家皇叔要一直躲在纱帐后面,遮住自己的面容。
那个带领士兵将敌人击退五里的,根本就不是贤王,而是顶替贤王身份的孟淮之。
几乎是一瞬之间,孟月歌的脸色就变得灰败起来,她用手死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可实在控制不住,只好用牙咬住了手腕。
她雪白纤细的手腕处,咬出了一个带血的牙印,只有疼痛才能暂时缓解她入骨的悲伤。
为了稳定军心,贤王离世的消息不能传出去。
她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必须遵守父皇的意愿,连哭都不能哭出声音,在外面的将士面前,甚至还要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孟淮之颤抖着嘴唇,“歌儿,你别伤着自己。”
看到孟月歌这种近乎于自残一样的行径,他自责内疚,伸出手想去拦住,可是最后手还是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目睹这一切,慕云卿他们也明白过来,神情沉重。
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哀悼,在心中送了这位爱民如子的贤王一程。
现在当务之急,是击退罪魁祸首——北戎军!
孟月歌只任由自己放肆了片刻,她还是大琰的长公主,不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她伸出手,努力抹干了脸上的眼泪。
慕云卿将她扶起来,看到孟月歌脸上已经没了其他情绪,脆弱被隐藏得一干二净。
“我,我想见父皇最后一面。”
不能放声大哭,至少让她尽为人子女最后一份责任。
但霍锐却低下头,“长公主,使不得。”
“为何?”孟月歌看向他,“就只是见一面,我不会走漏消息。”
结果,霍锐和孟淮之同时背过身去,两人显然是在极力压抑心中悲痛的情绪。
孟月歌等了许久,才听到孟淮之说:
“你被掳走的那天,皇兄的身体就已经不适了,军医查出,他不幸染上了瘟疫。”
慕云卿感觉到,自己扶着的这具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僵硬。
“你被带走之后,皇兄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再加之瘟疫发病的速度极快,咳嗽吐血发烧,短短几天,人就已经不行了。”
霍锐在一边补充,“陛下此前说过,要将他和普通染病将士一视同仁处理,尸身焚烧掩埋。”
贤王直到最后,还在记挂着自己的子民。
孟月歌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若不是有慕云卿在一边撑着,恐怕还会跌坐到地上。
她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我父皇已经埋了吗?”
“还没有。”孟淮之伸手抚上她的肩膀,心中实在不忍,到底还是让了一步,“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眼,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他将孟月歌带到了盛放贤王尸体木棺的那一间营帐中。
贤王生前定是受了疾病的不少折磨,可他的神情却很安详。
孟月歌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再也承受不住,将视线转至一边,嘴唇发白,视线也变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