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肚子还大着,身材却极瘦,枯瘦得只有一层皮肉附着的身体与硕大的腹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看那妇人的双手,已是粗糙无比。
她的日子虽不好过,但应是极爱干净之人,将自己收拾得十分利索,可脸上的悲苦之情却怎么也遮不住。
说了开头的那一句话之后,她就只顾着哭。
慕子修忍不住问道:“孩子的父亲在哪?”
妇人哭得撕心裂肺,“孩子他爹,早就在战场上死了,我带着一个孩子和一个遗腹子,真的没有活路了。”
孟月歌的神色一变。
军人在战场上为国牺牲,而他留下的孩子和妻子,却食不果腹。
若是孩子的父亲在天有灵,定会心寒!
妇人继续说着:“我本就是孤女,嫁入夫家之后,日子过得还算美满,但战火一起,丈夫就随军入伍……而我的公公婆婆,也因为感染瘟疫死在家中。”
她重重磕头,嘴角被自己咬得青紫。
“我一个人种着几亩薄田,没什么收成,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
孟月歌紧紧抿着唇,环视了一周围在身侧面黄肌瘦的农民。
这些人都是国家的支柱。
若是他们垮了,大琰也会随之落败。
她伸手扶住那妇人的胳膊,一边低声安抚,一边将她搀到一旁坐下。
孟月歌拖着伤腿,在妇人的身前矮下身来。
“你的夫君随军出征,乃是国之英雄,他的孩子与你,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孟月歌已经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待到回宫之后,立即组织官员商议此事,将牺牲士兵的名字编记成册,筑碑纪念。
发放抚恤金,将家人收至归容所,由朝廷负责寻找差事安置,统一发放月钱。
无论如何,也要让为国牺牲的英魂们安息。
百姓的眼神紧紧跟随着孟月歌。
这视线犹如千斤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孟月歌不可能辜负这样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直说自己名讳:“月歌还请大家信我,明日立刻开启粮仓,除放粮之外,取消整年的赋税,一定会保住大家的口粮。”
这对于农民来讲,是天降大喜。
众人一一跪谢,久久不愿起来。
那名妇人更是泪如雨下,视线中满怀感激。
刚才长公主握住的手还带有余温,足以熨贴心中悲苦。
慕大哥与慕二哥也深受震动,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出声,以至于忽视了不知何时离开的慕云卿。
慕云卿与001心有灵犀,来到田地旁观察情况。
若是这里的土壤适合改造,她便调制配方出来,保证亩产量能够蹭蹭往上涨。
这样一来,既可以缓解大琰国国库的负担,也能够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连日不下雨,土壤已经十分干燥,农作物枯黄了叶子,萎靡地摊在田地里。
但不知为何,慕云卿总觉得不对劲。
庄稼的样子,并不仅仅是因为缺水,反倒像是——
还有其他的灾祸。
慕云卿不信神佛,这个时候也不由得开始埋怨老天。
大琰民风如此和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接二连三遇上灾厄呢?
001眼神好,伸手指向了叶子上的缺口,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这个地方,似乎是被虫子噬咬过,看着缺口,像是蝗虫。”
蝗灾?
在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若有蝗灾过境,那算得上是弥天大难了。
慕云卿神色一凛,伸手去拨动那片叶子。
结果那片叶子下面突然飞出来的数道黑影,体型比一般的虫子硕大,可那模样,与蝗虫无异。
这——
慕云卿和001站起身来,翻动了其他的农作物,蝗虫并未泛滥成灾,仅在少数地方出现。
慕云卿正色道:“现在的蝗虫虽然不多,但却是一个警醒的标志。”
她不由得看向了聚在孟月歌身边的农民。
这些人常年在泥土里劳作,真的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吗?
刚才他们所说,并没有提到田地里出现蝗虫这事。
慕云卿担心有异,想要将这个消息及时告知孟月歌,但走在半道上,却被几个老者拦下了。
那几名老者刚才一直观察着她的举动,发现慕云卿看到了田间有蝗虫,心已经揪了起来。
当注意到慕云卿有要将此事告知长公主的意思之时,他们连忙跪到了地上,竟然伸手拦住了她。
慕云卿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蝗灾所过之地,庄稼寸草不生,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那几名老者的脸上都有些为难。
慕云卿连连逼问几遍,才有人轻声说道:“这乃是天罚啊!”
“天罚?无稽之谈。”慕云卿眉目中已经聚拢些了些怒气。
都这时候了,还在想着这些荒唐的事情,如果一直对蝗灾坐视不管,那庄稼迟早有被啃完的一天。
可听了她的这句话,这几名老者脸上的惶恐之意更甚,颤颤巍巍不敢说话,像是怕激怒了上天。
“这是蓟城中人听信禅言,烧毁蓟城所致,天降下此罚,所以蝗虫不能驱赶,是要我们一起祭祀的!”
这也太迷信了,区区蝗虫,还要祭祀,把它供起来不成?!
慕云卿想要从他们身边绕开,“蝗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必须尽早做准备,不然你们一年的收成就要打水漂了。”
农民本是最看重收成的,可现在他们却不管不顾了,连声说着不要。
孟月歌发现了这边的异动,连忙快步走了过来:“云卿?什么情况?”
孟淮之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田间,也上前询问情况。
那几名老者本想将这件事情这么遮掩过去。
可实在瞒不住了,只好如实一一道来。
“天罚不可违逆,若是我们逆天而行,怕是会招致上天不快。”
“现在还只是少数蝗虫,真要驱赶他们,老天爷定会降下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