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案桌,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蒯越也默契的停下了言语。
“东郡之战,我军占优,因而许安和袁绍达成同盟,出兵洛阳,威胁我军腹地,以迫使我军不得不向后撤退。”
“但是许安肯定不愿意见到我军损失惨重,使得袁绍坐大。”
“洛阳八关,如今我军占据伊阙、广成、太谷、轘辕四关,我认为我们应当放弃伊阙、太谷两关。”
荀彧站起身来,走到了殿阁之中挂着堪舆图的看台之前。
“伊阙、太谷靠近洛阳不过百里之地,蛾贼转瞬即至,有洛阳作为依靠转运方便,有交通之利,而且伊阙、太谷对于洛阳极为重要,许安无论如何也会将其拿到手中。”
“蛾贼转进如风,许安向来谋定而后动,雷动风举,一动则犹如万钧雷霆,现在洛阳地区的蛾贼恐怕早已经兵临两关,两关共计不过四千军卒,多半已是不保……”
荀彧神色肃然,条理清晰的陈述着自己的看法。
不得不说,荀彧的分析并没有和现实有太大的偏差。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黄巾军的大军实际上已经兵临伊阙、太谷两关的关下。
在黄巾军中的抛石机的狂轰滥炸之下,两关的城墙逐渐出现了破败,缺口。
黄巾军随后便在龚都和徐晃两人的带领之下,分别向着伊阙、太谷两关发起了进攻。
面对着几乎数倍于己,士气高昂,装备精良的黄巾军,守城的汉军实际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但是他们并没有后退,伊阙、太谷两关的都尉都是孙坚麾下的将校,他们明白洛阳的八关的重要性,就算是援兵迟迟未到,但是他们仍旧在咬牙坚持,等待着那永远不可能到达的援军。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那陈都的庙堂之上,殿阁之中,已经有人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判定了他们的生死。
“伊阙、太谷两关如今恐怕已经在遭受蛾贼的进攻,两关距离洛阳不过百里,但是距离豫州、南阳却有数百里之地,转运极为困难。”
“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救近火也。”
“伊阙、太谷两关必失,不过我们或许可以想到办法保住广成、轘辕两关。”
“广成位于伊阙、太谷两关以南,靠近南阳郡、豫州……”
荀彧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广成关地势狭窄,就算没有关墙,我军也可以依靠地利坚守。”
“广成关总计有两千余名军兵,南阳郡留守的部曲不过三千人,颍川郡有郡兵两千,共计七千人,蛾贼就算不会倾尽权力,但是这七千人恐怕也难以守下广成关,杯水如何能救一车薪之火也。”
王朗摇头否决道。
“眼下各地的精锐皆在东郡,留守的部曲实际上多是新编的部曲,如何能担大任?”
蒯越默然无语,荀彧也是停止了言语。
王朗所说的话并非是错误的,他们都很清楚,留守的郡兵有多少的战斗力。
那些所谓的郡兵在不久之前还只是普通的百姓,战事愈演愈烈,刘宠思来想去,在财政稍微富裕了一些后,便下令招募新兵,编连为曲。
那些新兵虽然经过了长达的数个月的训练时间,作为地方驻军在各地也没有出什么纰漏。
但是没有人觉得,凭借着那些连血都没有怎么见过的新兵可以战胜如狼似虎的黄巾军铁骑。
荀彧面露犹豫之色,犹豫了片刻,他目视着堪舆上的豫州,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颍川郡、南阳郡人口众多,可以就地征募乡勇,两郡武风雄烈,并不缺乏慷慨悲歌之士,择以良将统领,可为强军。”
蒯越眼神微动,不过他直视着荀彧,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荀彧的脸色。
王朗也是停止了言语,将目光放在了荀彧的身上。
其实荀彧的话并不只是有表面上的意思。
荀彧言说两郡武风雄烈,但是南阳和颍川两地多是出名士,并没有多少的将校。
若是说两郡文风卓著倒是贴合,但是武风雄烈,却是有些言不符实。
荀彧所说的武风雄烈,并说可以就地征募乡勇,择以良将统领,便能成为强军。
那些所谓的乡勇,潜台词其实就是指的南阳、颍川两郡各世家豪强麾下的家兵和家将。
“元固公广有名望,长于军略,以善守闻名,元固公如今就在南阳郡,可以先诏令元固公于南阳郡募兵,随后北上至颍川郡募兵,最后召集众军,驰援广成关。”
“广成关关墙高大,就算是蛾贼有‘霹雳车’催城破关,但广成关濒临颍川、南阳两郡,短时间之内,蛾贼难以攻下,只需要坚持到元固公带领援军驰援即可。”
“更何况,其实广成关其实严格来说是河南尹的关隘,而非是洛阳的关隘,因此蛾贼并非必须夺取广成,其决心绝无夺取洛阳一般坚决。”
……
洛阳城南黄巾军大营,旌旗如海,刀枪如林,无数黄巾军的军卒停留在军营之中。
帅帐之中,一张巨大的沙盘被摆放在大帐的正中央,众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