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家小洲,真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男子。
就因为小洲非常好,所以,她才不能糟践了小洲。
她不能让小洲以后出门被人讥讽,说他娶了个残花败柳,说他娶邓坤不要的女子,世间对女子向来是苛刻的,男子续弦是常事,可女子再嫁便会被戳脊梁骨……
她不能让小洲被戳脊梁骨。
张采薇垂下眼眸,为了让宁西洲死心,她不想说这些为了小洲考虑的话,她直接戳心道,“小洲,我心里只有邓坤,即便我要与他和离了,他仍旧在我心里,你替代不了,所以你——”
宁西洲并没有被她这话伤到。
宁西洲含笑凝视着她的眼睛,“是吗?那你为何已经与他分房一年之久?从锦绣出事到现在,一年多了,你为何至今不肯让他进你的房间?”
他说,“薇姐,如果不是确定你跟邓坤的感情已经淡了,我今天不会对你说这么多不该说的话。”
张采薇愣了愣,随后低着头狡辩,“不是,我跟他感情没有淡,只是……只是因为他是锦绣的爹,看到他我会想起锦绣,所以我这一年才不想见他……”
宁西洲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个嘴硬的薇姐。
小锦绣也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姬凤昭看了这么久的热闹,见此,她优雅拎着裙摆蹲下来,望着张采薇。
她说,“张小姐,何必自己骗自己呢?你若至今还那么喜欢你夫君,你绝不会因为女儿的死就疏远他。我也是有夫君有孩子的人,我想,若我的孩子离开了我,我悲伤之下只会越发离不开我夫君,因为我要与他一起舔伤口,一起走出悲伤的处境。”
她凝视着张采薇的眼睛,“张小姐,你和你的夫君本该是最爱锦绣的两个人,锦绣出事,你们本该一起舔伤口一起哀伤,可你却疏远了你夫君,无非是发现,你的夫君好像并没有你悲伤,锦绣死了他好像很快就从悲伤里走出来了,你发现他好像没那么爱你的女儿,所以,你不愿意再见他,是吗?”
停顿了一下,她侧眸看着宁西洲,“我想这一年里,你跟宁公子一起的时间都比你与你夫君在一起的时间多,因为你们两个,才是真正最爱锦绣的人,你们才有共同语言,你们才能说到一块儿去。”
张采薇含泪望着姬凤昭。
她嘴唇嗫嚅,没有言语。
宁西洲点头证实了姬凤昭的话,“姑娘说得没错,薇姐宁可与我一起去给锦绣上坟,也不让邓坤陪她。”
姬凤昭看着张采薇,笑着说,“所以张小姐,你何必要逃避呢?连你跟别人生的女儿,宁公子都能做到比那个亲爹更爱你女儿,你还怕他对你的心不真吗?若不是爱屋及乌,他干嘛要喜欢你和别人的孩子?”
张采薇怔怔望着姬凤昭。
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心窝子。
姬凤昭继续说,“你也不用介意你成过亲生过孩子,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成过亲生过孩子,你成亲你生子,他是亲眼看着你走过来的,你跟你夫君在一起这么多年他都始终默默喜欢着你,他又怎么会介意你嫁过人生过孩子?”
宁西洲眼睛亮亮地望着姬凤昭。
这位侠女!
简直是他的嘴替!
他嘴笨拙舌,幸好还有个这么会说的侠女帮他!
姬凤昭还在继续说。
“至于张小姐你怕你跟宁公子在一起是耽误了他,害了他,这就更不必了。”
“你跟你夫君成亲十一年,这些年里谁也没有想过你的女儿会出事,在大家眼里,你和你夫君跟你们的女儿锦绣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可宁公子明知道你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明知道你不会属于他,他仍旧不肯娶别人,他今年都二十五了还孑然一身——我想,他是打算这样一个人孤独过完这一生的。”
“你瞧,你不跟他在一起,他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他根本不会如你希望的那样去娶一个貌美的姑娘过幸福日子,他都打算独身到死了,你还有什么好害怕耽误他的呢?”
“他娶了你,有你这个爱人陪伴,不比一生孤独好多了吗?”
“至于你担忧你这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子跟他在一起以后,他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想,一个能为你的女儿锦绣去报仇去杀人的人,一个为你们母女连杀人犯都敢去做的人,他怎么会怕流言蜚语?”
张采薇错愕望着姬凤昭。
姬凤昭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她心口里。
她的担忧,她的顾虑,她的所有为难,都被这姑娘的话冲击得支零破碎!
她望了望姬凤昭,又望着宁西洲。
宁西洲眼神灼热地望着她,“薇姐,这位侠女说的,句句都是我想说又口拙说不出来的话。我不介意你嫁过人生过女儿,我不觉得娶你是被你耽误了,我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不怕流言蜚语,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
他一字一顿,“只怕你不要我。”
张采薇望着宁西洲,眼里的泪又啪嗒掉落。
她动摇了。
姬凤昭看了一眼小锦绣,又慢悠悠补充了最后的绝杀。
“锦绣这么可怜,理应早一点完成心愿好好去投胎,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她娘能跟她宁叔在一起,后半生有所托,所以,只要张小姐完成了你女儿的心愿,你女儿就不会再孤零零游荡于人间,不用再每天晚上从冰冷的池塘里爬起来,满大街迷茫转悠,她就能去投胎了。”
张采薇听到姬凤昭这话,再也忍不住了。
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宁西洲和小锦绣一左一右担忧围着她,她哭了好久,才停下来。
她将手从脸上拿下来。
她擦干净眼泪,那双被泪水洗过的剔透眼眸里再没有逃避和迷茫。
她抬头,坚定地望着宁西洲,“等我和离。”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