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法严苛,稷门书坊的李峰知道,既然扶苏这么说了,那就一定能够做到。
与其到时候连坐连累自己的家人,倒不如自己配合一点。
看着神色紧张的李峰,扶苏淡淡道:“说。”
此时的扶苏已经掌握了现场的主动权,便是越过张晦审问,张晦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峰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
“启、启禀大人,小的书坊的书册,皆是从少府名下的书坊调来的……”
“调来的?你手中有少府手令?”
只见那李峰急忙摇了摇头,激动道:“没、没有!小的拿的是丞相府的手令。”
“李斯?”
陈晓瞳孔一缩,神色间浮现出来一抹诧异之色。
下意识的朝着身旁的张晦看去,只见对方此时脑门上全都是冷汗,就连眼神都透露着一丝恐惧。
看着张晦此时的反应,扶苏就算是不问,都知道这张晦怕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只见那扶苏也不着急,只是示意李峰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先前还嘴硬无比的李峰,这时候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从自己如何拿到文书,到后来从少府名下的书坊调书,再到如何分赃,李峰交代的是清清楚楚,事无巨细。
扶苏听了之后,也是有些无语。
这李峰居然走通了丞相府的关系,虽然此事李斯可能并没有参与,但却和丞相府的人脱不了干系。
扶苏也是现在才知道,这李峰居然将咸阳城过半的少府印制的书册垄断。
要不是自己今天就恰巧发现端倪,怕是很久都难发现。
理清楚了李峰所说的过程,扶苏便挥了挥手示意衙役将其压下去再说。
扭头朝着身侧看去,只见那张晦此刻早已经是冷汗直流,眼神也有些闪躲起来。
扶苏见状,心中便是一声冷笑:“张大人,你觉得李峰此人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只见那张晦身体猛地一颤,干笑着看向扶苏说道:“公、公子,那李峰只是一介商贾,至于到底如何还是深入调查一下比较好。”
张晦知道这件事情涉及丞相府,但却不敢立马去查,只能打岔打算拖延一些时间。
哪知道这话刚刚说出口,扶苏却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张大人所言有理,不愧是咸阳令,此案确实是不能轻信一面之词,需要深入查查才行。”
“既然如此,那我尽快将此案上报父皇定夺。”
张晦原本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惊惧之色。
这件事情如果让陛下知道,那得有多少人头落地?
张晦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看着张晦脸上那震惊不已的神色,扶苏心中冷笑一声,开口道:“如此就叨扰张大人了,我这就入宫面见父皇。”
说完,扶苏便起身离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眼睁睁的看着扶苏离开,张晦愣了愣之后,急忙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
马车上。
刚刚离开咸阳令的府衙,孔藂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看着神色轻松的扶苏开口问道:“公子真的打算入宫面见陛下?”
“不然呢?”
孔藂稍加犹豫之后,还是咬牙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公子,此事涉及丞相李斯,无论李斯知不知情,此举都太过冒险了。”
听到这话,扶苏没有半分惊讶,反倒是笑着看向孔藂,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还要说,李斯朝中势力庞大,我若是上报此案,或许会得罪李斯?”
孔藂点了点头,蹙眉道:“此举或许会让公子陷入不利局面,孔藂既然为公子客卿,自然是有义务提醒公子,至于做不做,全凭公子定夺。”
孔藂回答的有理有据,扶苏听到之后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让孔藂愣在了原地。
“理由倒是不错,但我若是不入宫禀报,李斯便能够轻易放过我了?”
孔藂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扶苏见状,轻笑一声说道:“当堂上李峰说出丞相府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将自己摘出去了。”
“无论我入宫面不面圣,他李斯都会做出反应,与其到时候变得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
孔藂听到这话之后,随即愣在了原地。
这话仔细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见孔藂沉思下来,扶苏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再者说,连你一个从未涉足大秦朝堂的书生都知道李斯权势滔天,我父皇又如何不知道?”
孔藂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公子是打算让陛下借此事,敲打李斯?”
扶苏摇了摇头,看着手中从稷门书坊拿到的书册,喃喃道:“是也不是,我只能将这刀子递出去,至于用不用,还要看父皇自己的决断。”
……
章台宫。
偌大的宫殿内,嬴政正在批改奏章,手中朱笔在纸张上轻轻一勾,那顺畅的手感让嬴政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自从朝廷换了少府生产的纸张之后,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先前在竹简上书写的那种滞涩感,现在也没有了。
每每用到纸张,嬴政脑海当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出来扶苏的影子,心中既是感慨又是欣慰。
多年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儿子,果然是没有让自己失望。
就在嬴政专心致志批改奏章的时候,默涿疾步走了进来。
“陛下,扶苏公子求见。”
听到扶苏要见自己,嬴政不由得就是一愣,这似乎还是头一次扶苏主动来找自己。
神色间浮现出来一抹好奇之色,嬴政将手中御笔搁下,开口说道:“宣。”
默涿躬身应是,这才转身离开大殿,宣扶苏入殿面圣。
片刻之后,只见那扶苏步入大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