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宁国公府。
宁国公瞧着对面悠闲坐着的云顼,忍住心底的诧异,开口问道,“太子殿下觉得老臣说的如何?”
云顼恭敬道,“老师所言甚是!”
宁国公等了半响,见太子除了这一句,再没有别的了,不由试探道,“太子殿下可有要补充的?”
云顼摇摇头,“老师的见解已经很完善,学生没什么补充的!”
宁国公捋了捋不长的胡子,笑呵呵道,“太子殿下请用茶!”
云顼恭敬道,“老师请!”
宁国公:......
门外,宁知远拉过一名小厮,小声问道,“太子殿下还没走?”
小厮摇摇头,“自辰初时分来,已经陪国公用过了早膳,现在还在里面谈着呢,”他苦着脸道,“小的已经送了三壶茶了!”
宁知远眉头紧皱,太子殿下是宁国府的常客,可平日里都是待一会儿便走,哪有像今天这般,赶了个大早,还呆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太过不寻常。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上前敲了门。
“进来!”
里面传来宁国公浑厚响亮的声音。
宁知远刚迈进门,便见宁国府已经笑呵呵的起身,热情的向他招手,“远儿,快过来!”
他愣了一瞬,忽然感觉父亲从未用如此和蔼的语气与他说过话,瞬间有些受宠若惊。
云顼跟着起身,恭声笑道,“宁大将军!”
“远儿,你陪太子殿下去武场切磋下武艺。”宁国公笑眯眯道。
宁知远:......
父亲这不是让他去挨揍么?这小子十三岁便能打得过他了。
见宁知远还在踟蹰,宁国公眼神顿时一凌,臭小子,还敢犹豫?
他都已经从治国谈到民生,又从民生谈到战争,甚至连科举和盐政都聊了,关键太子殿下一直都是一幅受教的模样,完全不若平日里的聪慧睿智,这还让他怎么谈?
宁知远接收到父亲严厉的眼神,心里一怵,立刻便朗声道,“好久没与太子殿下切磋了,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云顼扬了扬眉,刚要说话,外面的小厮忽然进来禀报道,“国公爷,暖小姐来了!”
云顼未出口的话瞬间便化作一抹轻笑,“宁大将军,既然暖暖来了,那这切磋不如便换个时间吧!”
话已说完,他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宁知远狐疑的瞧了他一眼,只得开口附和,“好!”
宁国公的脸色却蓦地沉了下来,向那小厮道,“她还来做什么?”
小厮回道,“暖小姐没说,现在还在门口。”
宁国公以为林卿暖是在等通传,不由冷哼一声,“她哪次不是直接闯进来,什么时候这般守规矩了?”
云顼眸中浮起笑意,瞧了那小厮一眼,淡淡开口,“老师的意思是,你快去请暖小姐进来吧!”
宁国公犹疑的目光自云顼身上划过,太子殿下何时喜欢管这些闲事了?
却见那小厮为难的望着宁国公,“奴才也说了,可暖小姐却拗着不听奴才的话。”
“怎么,她还要等着我去迎她不成?”宁国公立刻浓眉倒竖,瞪着眼睛怒声道。
宁知远知道父亲还在恼着暖暖,其实他心里也很不痛快,毕竟上次暖暖闹得也太过分了。
只是她已经来了,总不能把她再赶出去吧?
“父亲,不如我去看看?”他试探着开口。
宁国公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国公爷,将军,暖小姐一直跪着不肯起来。”那小厮苦着脸道。
宁知远诧异,“暖暖跪着做什么?”
云顼的眼眸骤然深邃,蓦地向外面疾步而去。
宁国公也是大惊,怒声呵斥,“你怎么不早说?”
说罢便大步奔出了院子,宁知远连忙跟上。
小厮脸上的神情愈发委屈,暖小姐不让他说,他也是实在看不过眼,这才过来禀报的。
林倾暖一进宁国公府,瞬间便陷入了恍惚!
多久了,她终于有勇气再次踏入这里。
望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宁国公府,她的脑海里,闪过的全部都是前世那些惨烈的画面。
疼爱她的外祖外祖母,舅舅舅母,还有宁国公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被侍卫粗鲁的推入了大牢,被无情的折磨,被肆意的嘲笑,最终被残忍的推上断头台,血洒刑场。
外祖三代帝师,一门忠烈,几世为公,素来受人尊崇,何时受到过这般的屈辱,又怎会想到最终会含冤惨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的无知愚蠢,因为她的识人不清,更因为她的刁蛮任性,害了所有的人。
她的眼底渐渐湿润。
守门的小厮见是林倾暖,连忙迎上来,恭敬笑道,“暖小姐来了!”
上次暖小姐在国公府大闹了一场,他们虽然不曾亲见,却也耳闻了不少。
今日暖小姐来,莫不是又来找国公爷吵架的?
想到这儿,小厮的脸上顿时浮起几分紧张。
“小姐!”菱歌轻声唤道。
林倾暖回过神,缓缓抬眸,眸中情绪翻涌,忽然直直跪了下去。
“暖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小厮顿时吓了一跳。
暖小姐可是国公府几位主子的心头宝,他可不敢怠慢。
林卿暖满脸悲戚,头深深的磕了下去。
额头触到冰冷的青砖地面发出的声响,重重的击打着小厮的心。
“暖小姐,使不得呀,若是国公爷和老夫人知道,是会心疼的。”
林卿暖直起身,眼眶通红,“不要去告诉外祖和祖母。”
这是她欠外祖,欠宁国公府的。
旁人只以为她不过是在宁国公府大闹了一场,可她知道不是,她欠宁国公府二百多条人命。
万死难赎其罪!
她走一步磕一头,坚持不肯起来。
几名下人闻讯也聚了过来,神情急切的瞧着她,却束手无策。
菱歌眼眶通红,心疼的瞧着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