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方姨那次找她根本就没说什么,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拉着她的手,目光哀伤的望着她。
那段时间方姨病了,尽管皇上不停的遍寻名医,云顼每日衣不解带的侍奉,可她还是迅速的衰弱了下去。
很多时候,林倾暖都是陪着云顼一起照顾她的。
后来也许是听见云顼的脚步声,她飞快的擦去了眼泪,只哀戚的说了一句,“可惜,方姨现在不愿你再进宫了。”
那次见面后,方姨果然不允许她再到翊宁宫了,云顼似乎也很忙,所以她只能每日呆在永宁宫,和静和一起读书。
往日她在永宁宫的时候也并不觉得什么,可那段时间,她却觉得很孤独。
虽然还有静和陪着她。
其实她知道,她只是想方姨,想云顼了。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就躲过了宫人的注意,偷偷溜进了翊宁宫。
翊宁宫的宫人似乎很忙,所以她很轻易的就溜了进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母亲,还有外祖母。
她们应该是进宫来看方姨了,方姨还拉着她们说了许多奇怪的话,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
但她忽然很想哭,就没进去。
她在门口站了半响,转身正要离开,却发现云顼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脸很白,白的让她害怕。
他忽然拉着她跑远,远离了主殿。
然后他就开始沉默,良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她忍不住了,抽泣着问他,“顼哥哥,方姨真的不要暖儿再进宫了吗?”
她们的话她听到了。
云顼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半蹲下身,将她小小软软的身体抱住,往日那双黑亮的眸子沉了又沉,开口问她,“暖儿,如果让你进宫陪着顼哥哥,但是有很多坏人,你怕不怕?”
他明明在询问,可声音里却透着害怕。
她怔怔的望着他,总觉得此刻的顼哥哥仿佛同平时有些不一样,那双黑葡萄一般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多了些别的东西。
她看不懂,也看不清。
可她知道,他在等着她的答案。
所以她立刻将头摇的像拨浪鼓,用软糯的嗓音回答他,“暖儿不怕,暖儿要永远同顼哥哥在一起,同顼哥哥一起打坏人。”
她其实不知道永远有多远,可她不会离开他。
云顼听了她的话,扯了扯嘴角,笑了。
那是自方姨生病以来,他第一次笑。
虽然笑容很小很浅,还带着些苦涩。
但那次母亲和外祖母还是将她带了回去,回了林府。
她又开始面对那些不喜欢的姐姐妹妹。
林倾城不再找她寻事,但她的笑容愈发让人讨厌。
林倾茹爱同她讲林倾城的坏话,但面对林倾城的时候,又仿佛恨不得将她到夸上天去。
秦姨娘又给父亲添了个儿子,她多了个弟弟。
二房的人同她生疏依旧,二婶经常指桑骂槐,大哥哥和二姐姐总是寻她的不是,祖母也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她,有时候还训斥母亲。
三房的珠儿生了很重的病,三婶急的求医问药,有时候还会同二婶拌几句嘴,怨气很重,远不如后来的沉静从容。
她也会去外祖父家,可表哥表姐都在上学读书,渊儿也是,陪她玩的时间很少。
日子其实还是那样的日子,但她却觉得越来越孤独,越来越沉闷。
可她也不愿同他们一起去学堂。
她总觉得,林府和宁国府学堂的师傅,都不如云顼讲得好。
再后来,她再也没见过方姨,母亲说,方姨去了天堂,一个没有病痛,没有算计的地方。
她仿佛一朵开的正盛的花,却在最明媚的时候,迅速的凋零了。
再一次见到云顼,是在方姨的梓宫前,他消瘦了很多,衣袍都显得宽大了,也消沉了很多,脸上的红润不见了,眼睛里的光泽也没有了。
一见到母亲和她,他就哽咽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云顼哭。
她觉得胸口堵堵的,疼疼的,忍不住就上去抱了抱他。
她陪着他给方姨守灵,劝他吃饭休息,在云瑜和荣华公主刁难他的时候,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躲在他后面,而是勇敢的冲出去,为他挡下伤害。
她不愿再出宫了,所以她去求母亲,让母亲不要带她走。
母亲慈爱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欣慰,问出了和云顼一样的问题。
她说,“如果让你进宫,让你陪着你顼哥哥,你害怕吗?”
不待她回答,她就又开了口,带着几分叹息,仿佛在对谁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你为我着想,为暖儿着想,可我也喜欢你的顼儿,心疼你的顼儿,所以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我不会阻止。”
母亲又摸了摸她的头,笑容和蔼,“我相信顼儿,相信他能护好我的暖儿。”
她不害怕,一点儿都不怕,所以她又进了宫。
那段时间接连发生了很多事。
静和的母妃柳淑妃,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皇上赐死了,静和不再住在永宁宫,搬去了偏远的长秋殿。
云顼也住进了东宫。
翊宁宫,换了新的主人,曾经的兰贵妃,趾高气扬的住了进去。
变得不只是这些,还有人。
皇上不再爱笑,也很少再见到。
云瑜和荣华公主行事愈发嚣张,动不动就为难宫人,还寻她和云顼的不是。
云璃不再害怕云瑜,反而变着法儿的讨他欢心,甚至可以爬在地上学狗叫。
她偶然碰到过一次,从那以后,云璃看她的眼神愈发怨毒。
静和的性子不再活泼,越来越沉郁,越来越谦卑,宫内的人开始欺辱她。
除了云顼和她,没有人愿意管,包括皇上。
但云顼和静和的关系也不如以前了,虽然他不会像别人一般欺负他,也会为她做主,可他却不愿再同她多说话。
变化最大的是云顼。
他眼睛里藏着的东西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