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林倾暖之前对他一直是防备的、警惕的,那现在就变成了忌惮,还有一丝恐慌。
淡淡的恐惧,点点的慌乱,顷刻间弥漫上了她的心头。
重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涌出这样的情绪。
没有人能一眼看破她的来历,包括云顼。
而这个苏逸,却能做到。
他究竟还知道她多少事情,她几乎都不敢想。
他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身边的人,甚至知道她所有的行动,她都不奇怪,毕竟这些都可以调查出来。
可他却知道,她是重生的。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个苏逸面前,根本就无秘密可言,透明的可怕。
他是带着目的来接近她和渊儿的。
而且听他说话,仿佛更多的注意力,都在渊儿身上。
她凤眸沁出沉沉冷冷的寒冰,仿佛经过九冬的淬炼,她语气森寒,犹如狂卷肆虐的冷风。
她的目光紧紧锁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你究竟是谁?”
若他是要干预她报仇,或者要打渊儿的主意,那她不介意杀了他。
她的秘密,他知道就知道了,她不惧怕人知道。
最让她忌惮的,是他接下来的动作。
她熟读兵法,如何不知道知己知彼的含义。
第一局,她已经输了,输在了对方掌握了她全部信息,而她对他却一无所知。
这直接的后果,将导致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能是被动的。
苏逸一抬眸就触及到了她冷彻入骨的眼神,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戒备和敌意瞬间放到了最大,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杀意。
他扯了扯嘴角,“你想杀了我?”
她如此大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也仅此而已。
“如果你是我的敌人,我当然不介意杀了你,”林倾暖红唇冷冷吐出几个字,“对敌人,我从不会手软。”
尽管他有些像小诺又怎样,那终究只是她的一点点感觉而已,他不是真的小诺。
她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熟悉感,就软下心。
事实上,她无比清晰的知道,小诺只是她上辈子的朋友,尽管她很遗憾,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并不存在于这一世。
苏逸慢条斯理的落下最后一步棋,遗憾的摇摇头,“我输了,你的棋艺不错。”
他一点一点收好了棋子,收起了棋盘,仿佛在做一件极其虔诚的事。
林倾暖冷漠的瞧着他,没有言语。
好一会儿,他放好棋,才淡淡开了口,“我不是你的敌人。”
若要成为她的敌人,他不会来这一趟。
“但你也不是我的朋友,”林倾暖飞快的接了话,不过眼中的杀意倒是褪去了不少。
不是敌人,就好!
苏逸俊脸上流露出一点点笑意,“你若愿意,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或许,还能成为更近一点的关系。
闻言,林倾暖身上的寒意又消了一些,她重新坐了下去,目色清凉的看向他,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如何得知我重生一事?”
他说的笃定,她也没有再辩驳的必要,索性大方承认了。
苏逸看了她一眼,神秘莫测的吐了两个字,“保密。”
见林倾暖脸色又冷了几分,他淡声解释,“你现在知道也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随缘,若时机到了,该你知道,你自会知道,若没有这个时机出现,你一辈子不知道,也无妨。”
她知道与否,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他答应过人。
这就是不说的意思了?
林倾暖微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那阁下可否告知你的身份?”
怕他又各种推辞不说,她又意有所指的添了句,“既要做朋友,那阁下还如此藏着掖着,倒有些不爽快了。”
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她不是傻子。
况且,多知道他的一些情况,她也好有所防范。
苏逸听出了她的和解之意,几不可察的勾了下唇。
“你只需记住,我只是一个,想拯救这天下苍生的人。”须臾,他看着她,缓慢开口。
不是具体的救哪个人,也不是救哪个国家,而是救天下苍生。
这种话在普通人说来,多多少少有些大言不惭,或是危言耸听。
尤其现在虽然各国之间偶有战争摩擦,却也总体还算太平。
可不知为何,林倾暖却觉得,他并不是在敷衍她,也不是同她开玩笑。
他说的很认真。
她抿唇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周身冷意彻底消融,“我还真想象不到,你这样的人,会做出捉弄渊儿的事!”
语气中,还是不自觉带了丝试探。
苏逸淡笑,“正经的时间久了,偶尔开个玩笑也无妨。”
还好那小子,经住了他的考验,虽然还有些不大沉稳,却是个不错的苗子。
“渊——令弟的事,我们先放放,我找你的目的,倒是可以先谈一谈。”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她。
他发现,只要一提起林文渊的事,她对他就异常防备。
既如此,那他暂时先不提就是。
“哦?”林倾暖来了兴趣。
他不找渊儿麻烦,虽然是暂时的,但她心下还是一松。
如此一来,她也可以有所准备。
苏逸却起了身,“今日时间已晚,三小姐若还有兴趣,不妨明晚再来,我们再对一局,”他眸露深意,缓缓吐出,“换个玩法。”
他说的是下棋一事,林倾暖听明白了。
可她还是有些郁闷,这个人说话做事,一点都不痛快。
虽然认识不过一会儿,她却有些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今日不打算说,那就是肯定不说了,于是也没再多留,起身向他抱了抱拳,“我明日再来。”
说完,她就利落的离开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一如来的时候。
苏逸瞧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呆坐了好一会儿,才自袖间拿出一卷画轴,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