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的光。
“我带你回学府看医生好不好?”
他高兴道:“我们去找大小姐喜欢的那些人类,去乘坐镜湖的画舫,去看看人界的月亮。”
红月看多了,看看白月也是很好的。
若是穗穗喜欢,黄月黑月紫月也很好。
只是……
谢容景开心完,又有些闷闷不乐。
从前大小姐的脸很滑,白里透着红,嘴也很软,是像樱桃般的朱色。
可现在——完全是纯白的脸纯白的嘴唇,看起来病病的,不似当初的活力。
他割破自己的手指,将渗出的血珠细细抹在穗穗的唇上。
殷红的血点在惨白的皮肤上,诡靡到惊心动魄。
谢容景开始还在认真涂色,但涂着涂着,又毫无征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食指,一颗颗血珠从伤口中涌出,宛若一条红色的细线,顺着指节缓缓滑下。
“……”
情绪在一瞬间崩溃。
谢容景手忙脚乱藏起受伤的指头,用自己的衣袖一点点将大小姐唇上的朱色重新擦拭掉。
血只有薄薄的一层,嘴角的那一点已经凝固了,像是白瓷上的锈迹。
他不敢再用力,怕伤了对方细嫩的皮肤。
于是,他俯下身,微凉的气息擦过少女的唇角。
……
干净了呢。
“噜噜,今天可是大小姐的生辰。”
一只小魔族抓着另一只摇啊摇:“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哭。”
噜噜也知道今天不能哭,牛总管还特地来提醒了一遍,说任何魔族都不许当着少君大人的面哭天抢地。
……只是。
噜噜哇得一声哭出来:“以后,以后都没有大小姐了……”
嘟嘟本来还努力做一只听话的好魔族,此时见同伴一哭,他也跟着哭了。
“噜噜,你真是一只坏魔族。”
嘟嘟吧嗒嗒掉眼泪:“你自己不听话,还、还带坏我。”
两只小魔族抱成一团,哭声由小变大,回荡在魔宫空旷的走廊里。
牛执事刚好来魔宫复命,看到门前两只嗷嗷哭的魔族崽子,瞬间太阳穴突突跳。
哭也不知道找个别的地方,要是让你们少君听见,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连忙一手捂住一只魔族崽子的嘴,刚要教训两句,便看见远处步步走来的谢容景。
魔界这地方可真邪乎,想什么来什么,牛执事嘴里发苦,硬着头皮叫了句少君大人。
谢容景淡淡瞥他一眼,从牛执事和小魔族们身旁走过。
难道这是变正常了?
牛执事长出一口气。
还是精神状况稳定点好,他老牛也是几百岁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还真经不起折腾。
……
精神状况稳定的谢容景沉默地走在魔界中。
如今已快到午夜,大小姐的生辰即将过去。
今日,他为穗穗梳了好看的头发,戴了漂亮的发饰,做了她最喜欢的食物,还带来了下属们送的礼物,足足堆满整整五个房间,可以让她一点点拆开。
而他自己编的那只同心结,则是别在她的腰上。
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大小姐没有笑。
谢容景很喜欢看虞穗穗笑,每次她笑起来时,大眼睛都会微微弯起,像是一只快乐的猫咪。
今天她没有笑,那便是不开心。
谢容景开始思考大小姐不开心的理由。
终于,他想到了。
一定是因为这样。
他走过魔宫,走过商业街,走过红月楼,走过一处处新开垦的植物田,停在一处幽深昏暗的地下城堡前。
若说魔界曾经有什么发展不错的产业——那一定就是地下监牢。
监牢不仅足够大,还有各种各样随便拿出来便会被称作“残忍”与“可怖”的刑具,连狱卒都是世世代代干这个的魔族。
魔族本性便比人类的心肠硬,加上还是家族传统文化,因此,魔界的地牢也就胜了别处不知多少筹。
“少君大人!”
守门的魔将狗腿地上前:“前两天的那些人类都关在这里,您看……”
人类修士兴冲冲集结在一起,领头的几个七重高手却被一一击败,如今被关在这里的,便是那些没来及逃走的修士们。
谢容景的靴子踏过满是血水的地面,踩出浅浅的水花。
“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们!”
见到魔族少君,一位修士高声喝道:“我是紫阳派太上长老的嫡长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的脑袋骨碌碌滚了下来。
也有的修士挨了几天打,骨头早被打软了,搞事的心也被打服了,不由强颜欢笑道:
“谢道友,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也是受了他人挑唆,您看什么时候放了我们?我保证,飞龙山定会帮你澄清冤情!”
来攻打魔界的不止紫阳派,还有一些旁的中小型门派,飞龙山便是其中之一。
谢容景微笑地盯着说话之人的脸。
难道有戏?
修士狂喜:“只要放了我派弟子,飞龙山日后定会支持魔界!”
一只修长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谢容景居高临下地瞥视着牢中的修士,他仍在笑,却笑得让人遍体生寒。
都是这些人。
都是他们来魔界闹事,所以大小姐才会不高兴,才会连笑也不笑。
谢容景一点点收紧十指,生生将修士的头拧了下来。
既然这样……
那就全部都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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