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白就像个干了坏事儿的少年,很希望看到对方的表情。
假大夫就是假大夫,偷别人的药方,抢别人的功劳,也不会把她真的变成神医。
而且,朵宁的药方有重大副作用的消息传开后。
一定还会伴随着——朵宁之所以对药方副作用不了解,是因为她偷了兰若阿姐的药方这个消息传开!
楚元白眼角弯弯,笑容冰凉阴沉:“我还派了人手,专门出去替她宣传这桩事儿。”
他总觉得朵宁和穆凯大土司必有什么阴谋。
所以,今早,他没有陪伴阿姐在土城寨看诊,而是去周围转了一圈。
果然让他发现了朵宁和穆凯大土司暗中干的‘好事’!
明兰若看着他,笑了笑:“你倒是比阿姐还生气。”
楚元白冷哼:“他们敢厚着脸皮抢夺阿姐的功劳,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敢在他这荆南王的头上撒野,他如果不收拾他们,怎么镇服西南三行省!
明兰若捧着茶杯淡淡地道:“其实,金鸡纳治疗疟疾的功劳也不是我的。”
当初在京城,苗疆的瘟疫情况已经通过锦衣卫的人反馈到了苍乔这里。
唐老和她一起研究古医书,发现黄花蒿、青蒿等药物对治疗疟疾很有效果。
但是那些草药要大量运输,脚程必定会慢。
当时京城局势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旦变天,她势必要先行脱离运输草药的医者的大部队,带人先奔赴西南三省。
后来,上官宏业登基之后,对她的追捕,果然验证了这点。
当初是苍乔在她离开京城的之前,让银狐调集了一批金鸡纳的药材给她用。
这种药物是刚从西域传来时,就被誉为治疗疟疾的神药。
只是京城和北方天气干冷,很少出现疟疾,所以没有几个人用得上。
南方虽常有疟疾的疫情,但这药物并没有传到南方。
而金鸡纳这种药材,少量煎水或者提取物就能起到奇效。
如果遇到危机,她不得不脱离运送药材和大夫的大队伍。
那么只需要金鸡纳先离开,也能到达苗疆,先治压一轮疟疾瘟疫!
苍乔对她说过——救治瘟疫,如救火。
第一个灭疫情之“火”的人,就能得到民心。
“本座会助你,收伏西南三省的民心,你要用什么谢我?”
当初,那个男人将她抱在臂弯里,垂眸,薄唇印在她锁骨上,温柔地道。
明兰若不由自主地用皙白的指尖抚上自己的锁骨。
那里仿佛还有他薄唇的印记。
楚元白有些怔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低头垂眉,睫毛轻颤,娇容泛起一点嫣红,神思迷离的模样,宛如一朵盛开的蔷薇。
有一种奇异勾人的美。
看得他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
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领,轻咳嗽一声:“阿……姐!”
明兰若一顿,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她闭了闭眼,忍不住咬了下舌尖,她真是疯了,竟在小白面前想男人想到脸红!
“我……有点不舒服。”她抓过水杯,喝了一口凉水,让自己镇定下来。
楚元白倒是担忧地摸了摸她脑门:“发烧了吗?
会不会是日夜操劳,水土不服?”
明兰若失笑,拍下她的手:“哪有来了几个月,才水土不服的?”
楚元白呐呐地道:“嗯……”
明兰若放下杯子,淡淡地道:“其实,我并没有多高尚,我和朵宁、穆凯那些人没有区别,我图的也是民心。”
只是,她更加知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想要民心,就要用自己的真心去换。
而不是一味做表面功夫。
“图民心不是错,为君为王,哪个不需要民心,在我这里,阿姐把我的子民当成人,那就比朵宁更值得相信与依靠!”
楚元白定定地看着她道:“这句话,我是以荆南王的身份说的,而不是你的血契者。”
这世上,上位者不把子民当成人,只当成消耗之物的人太多了。
阿姐就算图的是西南的民心,图的是三十万大军。
又有何不可?
明兰若一愣,看着他,轻声道:“小白,也许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卷入战火之中,那时候,你还觉得我可靠吗?”
楚元白轻哂一声:“如果不是阿姐,新帝也迟早会对我荆南王府动手的,上官宏业可不是废太子。”
他最初选择支持废太子。
难道是因为他喜欢废太子吗?
当然不是,而是因为废太子虽然多疑狠辣,但他无军权,一旦登基为帝,也会遭遇朝臣武将制衡。
废太子就算登基都决计不敢随便削藩和动西南三省的。
可上官宏业却不一样,他是大将军王出身,杀伐果决,勇猛刚武!
而且受先帝的影响,他一直都不满意西南三省的独善其身,比如——先帝就很恼火西南三省竟然不许设立锦衣卫的卫所。
西南三省如今勉强还算民族和睦,他身有苗汉两家血统。
因此,各族的土司、头人都认他。
可野心勃勃的新帝,怎么会允许他楚元白这样能一统西南三省民心的人存在。
一个分裂的西南三省才不会威胁新帝的统治!
所以,上官宏业登基之后,一旦局面稳定,他第一个下手削藩的就是西南三省。
难道他要放弃自己的力量,跪在上官宏业面前,卑躬屈膝吗?
可对于上官宏业那样的人而言,就算他楚元白跪了,也没用。
楚元白淡淡地对着明兰若举杯道:“我也不过是和当初我的父王选择了先帝一样,这次,我选择把赌注下在你们身上罢了,皆为了自保。”
听着楚元白一番分析,明兰若再一次清晰的认知——面前的人,本质上从不是人前那活泼天真的少年。
他十四岁就接手荆南王府,治辖西南三省。
是一个极善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