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爷爷交公粮的日子,一辆平板车,装了大半车麦子,车辕旁边拴着一根长长的绳子。
爷爷扶着车辕,永道拉着绳子,祖孙俩一起,趁着清晨凉快,开始向粮库出发,粮库在县城的边缘,距离村子有十多里地,从村口的铁路,走到十里铺路口,就是通往县城的马路。
柏油马路非常平整,永道肩膀上的绳子也松弛了下来,爷爷心疼孙子,脚步就迈的大一些,永道使不上力气,心里焦急,爷爷年纪大了,不能让爷爷累着,于是他小跑着重新把绳子拉直。
祖孙俩你追我赶,很快来到了粮库,太早了,粮库还没有开门,但是排在粮库门口的车辆,绵延着排出去几公里,好多人拉的是板车,还有马车,套着马、牛和驴等等,一眼望不到头,足足有几百辆。
“还是来的太晚了!”爷爷叹息,昨天晚上他就准备好了,计划起个大早过来交公粮,排在前面,及早交了公粮,也能及早回去,只是到了早晨,看着熟睡中的永道又不忍心叫醒,这才耽误了时辰。没办法,既然来了,那就老老实实的排队等着吧。
八点多的时候,粮库两扇沉重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前面的粮车缓缓进入粮库,后面的车辆陆续跟进。
每辆车上的粮食都不少,有部分是交公粮的,这类粮食必须要好。粮库把粮食分为一级、二级和三级不等,一级是好粮,满足公粮的条件,二级、三级只能作为低价购粮,收购的价格也不等。
这里面就掺杂了许多水分,有些粮食,明明不够一级粮,可是只要交公粮的人肯塞上一些好处,不合格的立刻就成了优等的一级粮,如果你不肯孝敬,一级粮甚至卖不到三级粮的价格。
许多人心中不忿,围在门口理论,可是收粮的干部一脸不耐烦的将他们轰了出去。
每一辆车都要花费许多时间,验粮、称重、交易、算账、入库,永道爷俩几乎是搭着末班车进来的,粮库马上就要下班了,关上门,排在后面的要么回去,要么熬夜在门口继续等侯,等候明天早上粮库开门。
或许看永道爷俩一老一小,粮库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对他们多作刁难,给出的价格也很公道,令永道爷爷喜出望外。
交完公粮,爷俩准备回去,天已经漆黑了,路面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偶尔骑着自行车经过的,也是一路打着铃铛,提醒前面的行人注意避让。
永道坚持让爷爷坐上车,拉着爷爷开始向家里赶,他们出门时,奶奶为爷俩烙了油饼,虽然等了一天,永道却吃的饱饱的,浑身充满了力气,他的眼神好,拉着爷爷一路飞奔,爷爷笑眯眯的坐在板车中间,抽起了旱烟。
晚上的空气格外凉爽,到处都是虫子的叫声,显得静谧又舒适,路两边高高的杨树,哗啦啦的摇动着枝叶,微风中送来阵阵清香。
爷俩唠着闲嗑,很快来到了十里铺路口,再向前,就是桑葛庄村口,马上就到家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轰鸣,声音很沉闷,隐隐有火光闪烁,还有人压抑的喝骂和惨叫,乱糟糟的。
“这是枪声!”爷爷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牵住永道的手,将他护在了自己身后。
漆黑的夜晚,什么也看不清楚,爷爷仔细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原来压抑的叫声也消失了,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永道也在仔细观察,他在晚上能看的很清楚,距离很远的地方,影影绰绰有人在走动,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仿佛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只是很快就没了动静。
爷孙俩警惕的站着不动,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不管发生了什么,枪声就意味着危险,最好的行动就是站着不动,利用夜色的掩护,不让对方发现自己。
爷俩站了一个多小时,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这才小心翼翼的向家里赶去,两人蹑手蹑脚,缓缓拉着板车,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这段路,原本几分钟就能走完,爷俩却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
第二天,有人在铁路边上的麦地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脸被火枪打花了,血肉模糊,看不出来他的本来面目。
消息传到村里,很快吸引了村民的围观,就在大家猜测的时候,胭脂过来了,毛蛋昨晚一宿未归,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听到大家发现了一具尸体,立刻赶了过来,远远的,她就看到了尸体上的衣服,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原来死的人是毛蛋,大家明白过来。
“想不到这家伙这么怂,还会被人杀害,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还是不能太软啊!”
“老婆太漂亮,是祸不是福,娶个水性杨花的漂亮老婆,容易招惹祸事啊!”
“你说,会不会是陶四从大牢里逃了出来,杀了毛蛋泄愤吧!”
“胡咧咧什么!陶四前几天就被枪毙了,五花大绑,押在卡车上,沿着县城转了好几圈,才被带到县城西边的荒地上枪毙的。”
“会不会是陶四的鬼魂……”
村民们交头接耳,毛蛋和胭脂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毛蛋太软,偏偏胭脂又太漂亮,种种风流韵事,让村民们都听出了老茧。
两个孩子也跑了过来,是小兵和小静,两人扑在胭脂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母子三人,抱头哭成一团。
派出所接到了报案,警察很快来到现场,为首的是那个高个子警察,仔细查验之后,确认死者就是毛蛋,被人一枪爆头,迎面打了一枪后倒地身亡。
枪也很好认,是自制的火枪,装的是包着铁砂和铁丸的火药,一枪下去,犹如天女散花,一下子就能把目标炸的稀烂。
嫌犯很容易确认,前几天,大楼打伤铁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