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过一场雨,凉风吹过街旁的梧桐树叶落在湿答答的地面再也翻不起身。
月上中天,甜水巷里静悄悄的,除了一位敲更打啰的数更人再无行人。
三更啰将将敲过,甜水巷巷尾隐隐闪着灯光,来人身上裹着一件绯色的斗篷,行动间露出下摆,织金莲花的百褶裙,神色焦急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小师妹来人间这么久也不来找师兄,还以为师妹早早的就把师兄忘了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
巷子里的商铺年旧,风化的瓦片受不了重力窸窸窣窣的往下掉,被梧桐遮住的人终于现了身,青衫白褂腰间缀着一枚火红的玉髓平安扣,有些灰白的发被一根桃木簪子松松挽住,有些浪荡不羁。
裹的严实的人紧了紧斗篷抬起了头,白色毛边的帽檐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看清了面容。
眉清目秀的二八佳人,站在树下就如画册上的谪仙一般清冷,只看向来人的脸色不算太好,声音凛冽似迎面吹来的寒风。
“宋平秋。”
“怎么?才下山就将规矩忘的一干二净?难不成我们阿落才来到人间就沾染了此等不良风气?”说着从屋顶一跃而下,转身又似没骨头般倚靠在梧桐树上,环着胳膊满脸调笑活像个街溜子。
瑾落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无语,刚下山的那几日忙着找林七娘,忙着想办法怎么才能历劫成功就忘记了还有这位正被清风渡通缉着的宋师兄,宋平秋。
“宋师兄好胆量,冒着被抓的风险还来管师妹的事儿!”瑾落笑着嘲讽道“你真不怕我将你遣送到清风渡?”
“我既然敢来找你就是算准了你不会把我送回清风渡押到流云台上去。”宋师兄抚摸着腰间的玉髓配饰语气肯定“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师妹真是勇猛无畏。”
“你就这般肯定?说不准我宁愿自己回去受罚也要把你押送流云台呢?”瑾落抬眼盯着宋平秋“私放罪犯,宋师兄比我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罪犯?不过一个顶罪的罢了,你们欺它不谙世事强行扣押……”宋平秋任由瑾落盯着仍旧低着头平静答话“你们都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瑾落盯着宋师兄的眼睛逐渐变得有些奇怪,闻言皱眉轻叹“出了城门往西走,穿过一片枫林就能看到洛涧的入口。”
“洛涧内锁着的都是仙妖魔三界的罪人,师妹这是想让我去自首不成?”宋师兄抬起了头,看向瑾落的眼神里尽是戏谑。
“不,自首多没意思,”瑾落眯着眼不再看着宋平秋“你曾在漠北上赠我一顿饱饭,我便在此报答你的一饭之恩。”
宋平秋闻言敛了神色,看着瑾落的侧脸神情古怪。
“是否无罪又是否不谙世事只有亲眼见着才算清楚,你予我一饭之恩我就还你一则真相。”瑾落看了一眼宋平秋,不管他略有疑惑的神情只顾自接着说道“你救过我,我不能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下次见你我定会将你押送到流云台。”
清冷冷的月光洒在甜水巷的每个角落,大梧桐树下宋平秋看着早已远去的身影轻声呢喃“一饭之恩?修了四百余年的小玄鸟早已辟谷,放人也不知找个好些的借口。”
樟木雕花的窗户用木棍撑了个半开,身着中衣的女子忍着困意挑着灯花“还真当我欠你的?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报什么恩?!什么大恩大德非得在大晚上报?”
“是灵玉给的不够吗?不然我再……”
“这是灵玉多少的事情吗?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最好有什么重要事情!”
“清风渡有位初吾先主,历劫结束后收了一个徒弟,叫宋平秋。”绯红色的斗篷脱下被放随意在塌上,瑾落坐在女子对面淡然开口“七娘子,五界将要大祸临头了。”
“……说得清楚些。”林七娘只觉太阳穴在突突作响,有些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小玄鸟莫要吓人好么……”
“千年前混沌作乱,上三界达成共识一致对外。下二界被封近些年来才逐渐恢复生机。”瑾落将窗放下,将窗户关的严实“混沌被合力关进洛涧之中,其手下之一讹兽百年前被抓关在清风渡中……先主小弟子宋平秋被讹兽所骗私放其逃离地牢。”
“据我所知清风渡地牢有层层妖兽把守,私放讹兽没那样简单吧。”烛火摇曳,七娘的神色不明“你们好大的胆子,私放讹兽又是何居心?”
“先主算得五界将会动荡,宋师兄也许会是突破口。”
“瑾玄渊?他可做不出如此大胆的事,他胆子小的很,倒是你们这些后辈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说罢,找我来要我做什么?”
“请七娘子前往洛涧,事后会有灵玉奉上。”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瑾落披着斗篷回了尔雅院,稍稍休整后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把院子里昏迷一夜的众人唤醒,继续躺平等着楼府即将迎来的劫难。
落瑕阁换了掌柜,一位满口蜀中话的帅气郎君,生意越来越好。
津州府迎来了第一场雪,城中第一富商楼府遭了大火。
火势蔓延整个楼府,金银财宝损失过半,幸而无有人伤亡。
“还真是丧心病狂,”瑾落半躺在未被烧毁的楼府屋顶上看着身下一片废墟皱眉摇头“这人多半活不长久。”
只能算得模糊不清的瑾落托落瑕阁新掌柜留意楼府的动向,在起火前就做好了准备。
前来寻找瑾落的楼二郎抬头看见了半坐在屋顶的瑾落,一片废墟中只有那一抹亮色。
他忽然想起两天前瑾落来找他说她算得的卦象。
“郎君,我算得近日府上有血光之灾哦。”
“瑾娘子是近日浇花累了吗?不如去休息着吧。”
“近来天气干燥,郎君小心烛火!”
“昨日下了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