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叡刚进后院,香草就迎上来:“二爷,姑娘在西厢等您呢。”
殷叡看了看正房,立即拔腿往西厢来了。
他掀开门帘发现云芳在读书,立即悄悄的进来,“妹妹找我呢。”
“嗯,二哥坐啊。”
就从桌子上的茶壶里给殷叡倒了一杯凉白开,家里过日子一向节俭,一个月才吃一回肉,如果家里碰上好事儿才能添点荤腥。招待客人的茶叶是特意买的,也就是来客人的时候才用,一般时候全家都是喝白开水。
这已经是云芳争取来的了,最早的时候家里都是喝井水,毕竟烧水的木柴也要花钱买,长年累月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殷家的日子向来是精打细算,而且还要维持排场,家里使唤的仆人也就五六个,正院的活儿是香草一个人的。有的时候比如浇花换水还需要云芳动手,伺候老爷子是老太太亲自动手,香草是个女孩,更多时间陪着云芳。
两个哥哥那里是香草的哥哥在听差。照管前院跟着殷庆出门的是香草的爹和弟弟,厨房里干活和收拾东跨院的是香草的娘。
家里值钱的只有两匹马,一匹是老马,老的动不了了,是老爷子当年征战时候的战马。这战马一身的伤,半死不活直到现在,长寿的让全家惊讶,但是如今非常安静,伏卧在马圈里吃的少了,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老爷子三番五次的强调要照顾好这老马,他自己能动的时候亲自去马圈铲粪换水刷毛陪着晒太阳。
还有一匹马,是云芳的大哥刚进宫当侍卫的时候买的,如今五六年了,买的时候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是全家三年不吃不喝的积攒。
这就是殷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和大哥比起来,因为没吃过苦受过罪,所以殷叡对权贵就没什么巴结献媚,对权势不是很热衷,所以有时候就不懂大哥和爹爹的那种汲汲营营。
他捧着杯子忿忿不平:“那人要说起来是个不错的人,模样好,家里看着烈火油烹,说破天去让亲戚邻居们评理,都说是咱们高攀了人家。
可是还有词儿叫‘齐大非偶’,人家那么好的家世怎么就看上了咱们这种仅仅能吃饱饭的破落户呢。”
“说谁是破落户呢!”门外殷祺呵斥完又说了一句:“妹妹,哥哥进来了。”
得了妹妹的允许,殷祺才推门进来,云芳赶快又倒了一杯水。
看着大哥的冷脸,殷叡讪讪的问:“荣国府的那对父子还没走?”
殷祺摇了摇头,用手指虚空点着弟弟,“你啊,让爹娘知道了要骂你的,你跑来胡咧咧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什么话都让妹妹知道。”
“哥~”殷叡自己撒娇没察觉出来,问道:“怎么办?难道就听爷爷和爹的?”
殷祺一口气喝了一杯白开水,又自己提着壶再倒了一杯,“你刚才说的也没错,贾瑭那人倒是挺好的,连皇上都知道。可惜啊,就是家门给他拖后腿了。”
“他个官迷到底是多想当官啊,怎么钻营的皇上都知道了?”
殷祺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妹妹,“不知道吧,人家能测量大河的泥沙,而且会治理河道,这本事一般人没有。折子正摆在皇上的案头呢,几位工部的老大人看过了,都说靠谱。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贾家是太上皇的臣子,这会儿皇上已经开始提拔他了。”
“他还有这本事!”殷叡的口气带着羡慕震惊,不管咋说,这本事是大部分都没有的,不服不行。
殷祺没把云芳当成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孩,要不是前几年妹妹整顿家业,也没钱给他铺路送他进宫,没机会进宫也没了现在全家的好日子。所以他有些话是愿意和妹妹说的。
“在爷爷和爹看来,荣国府是一等一的好门第,但是他们家如今内忧外患一大堆,以贾瑭的本事,估计看出来了,所以这才不顾体面他们父子亲自上门,而不是让媒人来传话。为的就是极力促成这婚约,怕媒人来回传话咱们家回绝了。”
云芳想听听哥哥是怎么说的。
大哥分析:“他们家的外患有两个,第一是军中地位被他们的姻亲王家代替,王家两代姑娘和他们家结亲,看架势是想彻底取代他们家。
第二他们是老臣,在皇上跟前没脸面。如果一年两年还好,时间长了慢慢淡出朝廷,赖以生存的军中势力又被王家取代,将来肯定要落魄。
针对于此,贾瑭积极向皇上表忠心,可皇上就是不接这个媚眼,其中的顾虑就来自太上皇。怕是因为在皇上那边走不通,他想和咱们家结亲,通过我想在皇上跟前露脸,避免他们家被皇上忘了。”
“那军中的势力就不管了?”殷叡问道。
殷祺冷笑了一声:“就他们家的那群公子哥,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去了军中就是丢祖宗的脸,还好意思接着管?如今还有一些势力,也是当年他们祖宗给留下的好人缘还有人情债。
看到没有,就是因为当年爷爷被他们搭救,如今他们家上门讨要这个人情债了,爷爷要不要还?爹爹该如何说?
甚至你我兄弟也要捏着鼻子认下来,这就是为什么最好别欠人情债,自己还不完,甚至还连累子孙。”
云芳看他越说越郁闷,就转了话题:“那内忧呢?”
“还不是家里奢侈,听说开始寅吃卯粮了。”殷叡接了一句,毕竟荣国府的门槛高,生活奢靡也不是空穴来风。
殷祺摇了摇头,这是小事儿,只要权利还在钱真不是问题,就比如眼下,他们自己家没钱,但是权利在手,好府邸不久就送来了,省得到处去寻找宅子,而且找到的也未必合心意。
有些规矩是心照不宣的,在人家看来太奢侈了,但是在权贵这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