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芳心里明白了八成, 前儿让香草的哥哥兄弟安排事儿,根本瞒不住亲爹,这不, 来问自己了。
云芳站起来对杨太太说:“您坐着, 我去外面书房拜见我爹。”
杨太太知道的不多,看孩子拜见父亲也没多想:“去吧,等会一起回来吃饭, 对了, 要不要把你儿子抱过去见见外祖父,好一阵子没见了,上个月你爹去淘换了几个物件回来,说有一个是留给桂哥儿的。”
“孩子正睡着呢, 等会再带他去见人。您帮我看着点两个孩子。”云芳说着整理衣服和丫鬟去外院书房了。
殷庆的书房很大, 但是书很少, 说是书房,是他一个招待亲近朋友的地方, 日常并不读书。
云芳进去的时候, 看到他正在用一支精巧的毛刷清理一尊佛像上的灰尘。
“爹, 我来了。”
殷庆没回头,嗯了一声。背对着招呼云芳:“来看看我请的这一尊菩萨。”
云芳走近看了看,是一尊不到一尺高的木像,双手合十拜了拜。跟殷庆说:“看上去, 这尊菩萨出世很久了。”
殷庆点点头:“是啊,是历经千年的了。”
说着把毛刷放下, 退后一步, 和云芳一起观看木像。
看了一会, 殷庆问:“如何?”
云芳不知道问的是哪一方面, 思考了一下:“嗯~实话说,我觉得菩萨不是最近这些年看到的宝相庄严,似乎......”
面目狰狞了一些。
这是一尊坐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雕刻的是菩萨四只手臂四只手结四种法印,双腿一条很随意的垂着,一条很随意的支着,重要的是面目不是慈眉善目,而是带着怒容,面目狰狞。但是仔细看,这尊像上的面容带着一些胡人的影子,就眉目而言,和中原百姓的长相不太想。
殷庆点点头:“对啊,慈悲二字,是几次灭佛之后才有的。那些侍奉佛主的人,早些年都是强人,要不然为什么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云芳听着意思,老爹不是很敬重菩萨,就问:“这是哪位?该有称呼才对啊!”
“是有称呼,却不是咱们汉家百姓熟知的,是一尊亦正亦邪的菩萨。如今供奉的人少了,我是跟着几个有名的大师请教过才请回来的。”
说是请回来的,但是只摆在架子上,没有烧香敬奉,云芳怀疑,老爹可能是看木像是传承了千年才请回来的。
殷请端详了一会木像,转头问云芳:“你说,佛祖菩萨最重要的是什么?”
云芳皱眉,难道今日爹爹找自己来就是为了聊这个?爹他也不信啊!
“最重要的?”
“嗯。”
“女儿愚钝,爹说是什么?”
“自然是金身,金身不破万法不侵,金身一旦破了,魑魅魍魉都会一拥而上,吞噬菩萨的血肉,然后成为了新的神佛。”说到这里,他问云芳:“你说,菩萨怎么维持自身的金身呢?”
云芳很确定,这是爹爹要教自己点什么。
老实的回答:“女儿不知道。”
“当然是不能沾污浊。”
云芳瞬间明白了:“女儿前儿......实在是气不过。找人......下次不会了。”
殷庆摇了摇头,“你还不懂,维持金身和沾污不是一回事。”说到这里,招呼着云芳坐下,香草的弟弟从外面进来,放下托盘里的茶壶茶杯,动作利索的给云芳倒茶。
殷庆接了茶水跟香草的弟弟说:“禄儿,好孩子,跟姑奶奶说说,最近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香草的弟弟说:“这几日赌场里面有人放印子钱,在赌场吃闲钱的是倪二爷,他和那些不懂规矩的打了一架。后来才知道,这不懂规矩的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奴才。”
云芳眉头一皱。
殷庆对香草弟弟说:“好孩子,去吧,再拿一些茶点来。我吃的你姑奶奶喜欢吃哪个什么酥,多拿一点过来。”
云芳老实的坐着,殷庆摆弄着茶壶茶碗说:“你哥哥进宫当差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官身不能沾泥。你二哥出京的时候,我也嘱咐过他,官身不能沾泥。今日我也嘱咐你一句,姑爷不在家,你行事要三思,做事儿要仔细些,不能让金身破了。你跟我说,你那二婶或者说荣国府的二老爷金身破了吗?”
云芳低头一想,放印子钱的是王夫人,摇头:“虽然金身沾了污垢,但是没破。”
放印子钱的是她,但是事发顶罪的是奴才。除非从她屋子里搜出账本,这也只能抄家才能定罪,其他时间全是奴才经手,甚至银钱都不往她跟前去,所以那印子钱的事儿治不了她的罪。
殷庆站起来,双手将木像捧着放在了茶桌上,端详着木像对云芳说:“污垢也是维护金身的法门,佛出世的时候或许是慈悲的,但是时间长了,未必还有慈悲的本心。所以,铸金身护金身,就是一门学问啊。”
说着他把木像放到了云芳跟前,“请菩萨回去,时时看到,时时反思,去吧。”
云芳看看木像,点点头。“女儿受教了。”
香草的弟弟再次进来,拿来一个木盒,双手捧着木像放到了木盒子里。有几个婆子送茶点上来,云芳陪着爹爹喝了几杯茶,快吃饭了后院出来叫人,香草的弟弟才提着木盒送云芳去后院。
奶奶和爷爷很高兴,吃饭的时候,奶奶问云芳:“我今儿想找你说话呢,一转眼你不见了,问了才知道去你爹书房里了。怎么了?是不是贾家的给你委屈了?”
除了这个,老太太也想不出云芳为什么跑她爹的书房里去了。
云芳放下筷子,“我爹请了一尊菩萨,说是让我请走呢,我去了一趟。”
家里除了奶奶其他的人都不信这个,奶奶立即双手合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