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上一辆马车,这让苏子衿很意外。
车夫扬鞭,马匹随之前行。
偶有微风钻入,卷走一丝闷热。
苏子衿始终端坐着身子,可到底经不住马车晃动,难免会擦碰到身边这尊大佛。
余光扫过,见宋廷玉阖眼歇息,才小心翼翼掀开锦帘,头微微往外倾,看着苏府的院墙和市井的景色慢慢倒退远去,思绪不尽回到当初回苏府的时候,她有些木然的。
乡下庄子的一草一木在眼前倒退,忆起欢乐时光,却徒增伤感。然而,这一次,离开苏府,反倒让她心中终于有一刹,是感到如释重负的。
“若是想家,便同母亲交代一声便是。”宋廷玉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言,苏子衿汗毛竖立,像极了惊兔飞鸟,才反应过来。于是诧异地回过头看他,见他微皱着眉头,散逸地半躺在榻坐上。双眼依旧紧闭,却好似正在看着苏子衿一般。
他又说道:“不过,苏府如此苛待于你,如今还会有离别地感伤,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即便是宋廷玉会无心,但这样被他一说开,苏子衿心中自然不快,手中放下锦帘,也没了方才那般畏手畏脚。她微微扬起嘴角,拿过茶杯,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宋廷玉,道:“王爷醉了。”
宋廷玉适才睁开眼,没有犹豫,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不可解酒。”
说者轻飘飘一句,闻则让人毛骨悚然。
茶不可解酒,苏子衿当然熟知。她这般做法,也是为了报仇,谁让宋廷玉方才要戏耍自己。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宋廷玉明知不可为,却还喝了。
他这般是何意?
未等苏子衿想明白,宋廷玉又道:“若是心中不快,说出来便可,我又不是吃人的野兽。”
闻言,苏子衿也不再打哑语,明道:“纵然妾身心有不快,王爷也喝了茶,定然也难受。如此,便算两清。”
顺带着想起宋廷玉的话,又说道:“女子即嫁从夫,无事不归宁。”
“——嗤”宋廷玉笑出了声。“既然你到我们誉安王府,便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子衿道,“即便是有,妾身也绝不会叨扰王爷。”这番话,苏子衿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下意识,连她自己也惊诧,脑海中似涌进无数虫蚁,瘙痒且害怕。
只见宋廷玉懒洋洋地看着她,眼神却锐利冰冷,冷声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经过这些事,宋廷玉原本想着,苏子衿既然嫁进誉安王府,就算自己对她并无存情爱,但终归身在王府,年纪也较小,不让她受委屈,自己也可以做到,也算不负于她。
毕竟外头可都是在传“生性暴躁”。他恶名也传遍各都城大街小巷,就算位列高位,身居要职,可名头就摆在那儿,没有人开先例,试问,谁家敢让自己女儿脚踩针尖尖上。
宋廷玉倒想看看,苏子衿会如何敷衍于他。
“王爷醉了。”苏子衿沉着的说道,她心中明白,方才又说错话了。脑壳子转了转,又说道:“王爷不可怕,人心才可怕。妾身能进誉安王府已是莫大的荣光。王爷夙夜不懈,宵衣旰食,妾身又怎敢为琐事打扰王爷。况且,身为王妃,妾身又责任帮忙打理王府事务,务必不失王府的体面,请王爷放心。”
苏子衿一通话语,滴水不漏。心知这回只有坦诚,才能让宋廷玉放松戒备之心。
“妾身虽是替姐出嫁,但心知,既然嫁之,对王府也绝无二心。”苏子衿知道宋廷玉对自己并没有情爱一说,借此说出心声,也免了彼此的误会。她苏子衿赌宋廷玉在迎娶前,一定会事先将自己的背景查个遍,自己在苏府的地位,必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而恰好,自己是有用的,并非是负累。
言毕,苏子衿旋即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双眼看向宋廷玉。
对视良久,以苏子衿漫上脸颊的绯红,遂侧颜,告终。
宋廷玉也拿起茶杯,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面上依旧那般冷若冰霜,语气却不带戏谑,道:“如此甚好。”
短短一句,仿佛一道薄膜阻隔着两人的心。
不知怎得,苏子衿觉得宋廷玉有些伤感。见他闭眼休神没有再发话,自己也倚在一旁,望向窗外。
一路无话。
回到誉安王府,宋廷玉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习武场,午后时分也一直见不着人影。
苏子衿也是乐得自在,后晌找来康默默详细问了些府中之事,饭食过后,便让墨画备水沐浴。
待宋廷玉从习武场回来已是酉时。
苏子衿正在等待的间隙,拿了几本草药记载来解乏。
听见游廊有声响,端夏便伸头向外望了望,只见一声音向栖子堂正院走来。待见着人,慌忙跑进屋内,低声说道:"王妃,王爷来了!"
闻言,苏子衿将书籍随意放在桌案上,扶好方才压的有些松乱的发髻,上前迎接。
还未到前厅,便见宋廷玉。
较今日早晨归宁时,穿得一身玄色蜀锦袍,如今又换了一身墨色常服,衣角上还沾染了些许尘土。
苏子衿见宋廷玉眉宇间透着一丝丝疲惫,心想起往日,他不会还未吃过饭食吧?
“王爷,吃过饭了吗?”苏子衿温声开口问道。
宋廷玉则淡然道:“吃过了。”
此话听到苏子衿耳里,这吃过了饭食,这时辰来,难道打算在栖子堂歇下?她咽了咽口水。
宋廷玉随之走到案桌前,拿起那本草药记载,随手翻看了几页。“王妃也看这些?”
“不过闲来解乏。”苏子衿轻声咕哝。
屋内静默一瞬。
恰好屋外有人敲门。
宋廷玉微微皱眉,道:“进。”
彼时,宋辽来传递情报,宋廷玉与之到院子外交谈片刻。只见宋辽得了令,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