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廊腰迂回,长桥卧波,几近曲折。
养心殿中,身为宦官总管,季广春耐心候着。
“宋廷玉启程了。”吹散了茶盏上氤氲的雾气,靖康帝轻飘飘一句,像是在疑问,又像是在肯定。
季广春恭迎道:“宋将军此番去北地定能将边境之地的蛮夷一举收复,圣上也好放心。”
“只怕到那时候,让他回来就难上加难了。”靖康帝兀自喝茶,脸色发沉。
“圣上是天下人的圣上,宋将军只是宋将军,没了一个宋将军,亦会有千千万万个宋将军。”季广春薄唇微勾,笑眼中却带有一丝狠厉之色。
靖康帝闻言失笑,“长生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长生是季广春的原名,十岁便进宫当了宦官,自幼在东宫伺候还是少年的靖康帝,这数十载过去,从太子内侍,一步一步做到了宦官总管。
帝心本难测,季广春能有今日的地位,少不了一张能说会辩的嘴,也少不了察言观色的双眼。
季广春垂首躬身,亲和说道:“能伺候圣上,是老奴的福气,又怎会辛苦呢。”
靖康帝神情讳莫如深,放眼这空荡的大殿之中,想当年自己叱咤风云,为得到权柄不惜代价,如今已然是站在权力之巅,回过头来,竟寻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终年一日都是唯有季广春。
他笑的癫狂,惊起檐上一排黑鸦。
......
青山隐隐,竹风疏烟。
“禀王爷,前面不远处有一间客栈,之后便是四野八荒,一派空旷。”宋辽躬身道。
宋廷玉应了一声,眼下正是早晨之初,阳光正盛。将士们也心系军营,况且早一日回到北地边境就越好,他心想着,这客栈不住也可。
“报,王爷,前方有人御马朝我方前来!”一看守士兵急忙跪地禀报。
宋廷玉略微皱起眉。
“——驾。”一娇弱却又坚定的声音渐渐清晰。
他霍然抬目,那娇小的身影竟是苏子衿!
王妃!众将士皆惊呼。
“王爷!”苏子衿唤道。
闻言,宋廷玉脸色一沉,她来做甚?
原本解了树上的缰绳,又准备启程,谁知?
苏子衿又来了。
他牵过骏马,沉着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子衿翻身下马,谁知,脚下马蹬生绊,差点儿要扑下马。
“啊——”苏子衿心中想过无数丢脸的场景,她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刻会在一众将士的面前给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小心!”宋廷玉道。
宋廷玉的脸在眼前放大,苏子衿有些意外。口中小声道:“王爷。”
宋廷玉瞥了眼怀中小人儿,遂轻轻将她放下。“你来这里做什么?!”语气中带些冷漠。
“王爷,那日在校场上,妾身亲口答应为王爷做一双鞋。原本今日打算给王爷,怎料王爷特意避开妾身,就连要去北地边境也不说于妾身一听,那妾身就只好独自给你送来。”苏子衿说得殷勤,脸上却漫上一丝丝难以捉摸的委屈。
尽管苏子衿的话语间充满着责怪的意思,但在旁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像极了一个小娇娘在向自己心爱的夫君撒娇。
宋廷玉挑眉,这小姑娘是在怪他不成?
“这里是京城之外,你一女子身,若是有危险该如何是好?!”
“谢王爷关心,妾身如今不是好好的?”苏子衿说着,还悠悠转了一圈,以证自己无伤无痕。
苏子衿全然没注意到宋廷玉此刻的黑脸。
一旁的宋辽心中默默为王妃祈祷。众将士大气不敢出一口,纷纷用一副自求多福的神情看着他们的王妃。
一时间,竹林沙沙声响起。
空气中的氛围全无,还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宋廷玉无奈叹气,道:“胡闹!赶紧回府。”
“宋辽!送王妃回府!”宋廷玉淡淡道。
宋辽领了命,便作势要将苏子衿送回王府。
“慢着!”苏子衿转过身,从马上挂着的篮子中拿出一双鞋。
她心中有数,要不是将鞋送来,她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借马追出来,心想:谁想要来找你?
转身,盈盈笑道:“王爷,这双鞋...”
咻!
一支响箭,穿过竹林,划开遮挡的竹叶,瞬间平整的叶面一分为二,直径向苏子衿射去。
宋廷玉抬臂,空手抓住利箭,随手反掷。他随即搂住苏子衿,护在怀中。铁青着脸,沉声道:“保护王妃!”
说话间,腰中长剑出鞘,微微一扬,击飞又一支利箭。
弓弩既出,将士们心知不妙,连忙抽身应对,进入待战状态。
苏子衿下意识地用双手掩着双耳,心中难免害怕。
怀中小姑娘的心思,宋廷玉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声道:“别怕。”
“王爷,你的手!”苏子衿望去,鲜血不住得往外流,她有些心慌。
宋廷玉神色不变,“许是方才抓箭伤的,无碍。”
咻咻咻——。
无数铁箭锋芒刺破山林,密密麻麻的朝军队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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