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鲜少有女子,更何况是王妃。苏子衿深知王妃的本分,如今身在北地边境,虽不用早早去请安,但既然来了军营,便不可像在王府那般矜贵,等着让人伺候自己。
因此,苏子衿积极的到了军营中伙房帮忙,每日亲自送吃食去主营帐给宋廷玉。
唰唰唰。
苏子衿被营帐外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地缓缓撑起身子。
她掀起帐幕,竟然下雨了。
六月的北地下了一场雨,初落时,有一点点的温润甘甜,然后便是更为绵密的雨势,肌肤有些许的刺痛,苏子衿再抬头,已然笼罩在细碎跌宕的云雾中,放眼望去,竟然不知身处何境了。
大雾层层笼罩,再远一些便看不见了。
忽而从远处走近一人,苏子衿揉了揉双眸,看清来者是宋廷玉身边的下属宋辽时,心中放下警惕,微微一笑。
宋辽原是皱着眉头,却不料撞上苏子衿,又摆出恭敬的神色,躬身道:“王妃!”
苏子衿见他如此,心想他定是有急事所为,便应了一声,让他去做事了。
连着两夜,宋廷玉都与赵廉安在主营帐中商议战事。
苏子衿虽不知缘由,但也瞧得出了主营帐中稍稍紧绷的气氛,送过去的饭食格外的用心,即便是进去放下碗筷也是轻拿轻放,犹似一个透明人一般,不给宋廷玉添乱。
天边斜阳若影,状吞下这场黄烟。
宋廷玉走出营帐时,明月已高悬。他忍不住去瞥一眼苏子衿的营帐,视线越过洞开的幕帘,便可看到小娇娘安静坐在桌案前,一页一页翻看着书,看得认真。北地的一缕缕冷风拂入营帐内,悄悄撩动着耳畔的碎发,她亦浑然不知,只就着茶香倚案翻书,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这样专心的模样,反倒是拓在心上。
有那么一瞬,宋廷玉甚至觉得,阴差阳错之下,被老狐狸强塞来的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
忙碌之间,诸事迅速安排妥当。
等夜里用过晚膳,宋廷玉便先一步离开,苏子衿以为他又会像前两日一般去主营帐,她抖了抖肩,便打算回自己的营帐里歇息。
“哈哈哈...”身后的将士们依旧趁着晚膳,享受着这一刻轻松的时光。
苏子衿回看一眼,周围的士兵脸上皆是笑意。她动了动唇角,目光顺着手打量了一圈。
将士们刀剑不离身。
苏子衿也没多想,许是军中的规矩就是这般。她抬脚离开,待她再掀起帐幕,却发现帐中竟然坐着一人。
宋廷玉?
苏子衿不解,他刚明明见到宋廷玉朝着主营帐的方向去了,怎么这会儿会在她的营帐中。
“王爷怎会在妾身营帐中?”
宋廷玉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今夜早些歇息吧。”
“早些...歇息?”苏子衿闻言,有些疑惑。
随后也不等苏子衿反应,宋廷玉便早早睡下了。
夜已深,星光灿烂,蔚蓝的苍穹中一轮明月照落黄沙万里。营帐中的两人和衣睡下,各怀心事。
终究是困意来袭,苏子衿抵不过将要睡下时,耳边响起窸窣声。原本以为是风吹的,却没想到愈来愈近。
她猛然睁开眼,慢慢转向右移了移,清冷的月光照在帐幕上,几道黑影俨然映在上面,而且均是刀剑向上的姿态。
苏子衿心中一惊。
贼人?
“王...”苏子衿正要出口叫醒一旁的宋廷玉时,嘴上却被一手遮住。
她心中一怔,宋廷玉竟然也没睡。
想到方才晚膳时看见将士们刀剑不离身,感情是为了今夜瓮中捉鳖。
等那几道黑影摸索着走开,宋廷玉才松开了手,快速起身。轻声道:“此地不可久留,我在河堤岸备了马,你速速取马,连夜回半城,我已经打点好一切。”
“王爷。”苏子衿拉着宋廷玉的衣角,脸上满是不安。
“放心,我不会死的。”宋廷玉安慰得拍了拍苏子衿的小手,旋即取过长剑,掀起帐帘衣角,环顾外面一圈后,身形一闪,遁入黑夜之中。
宋廷玉走后,苏子衿在营帐中摸索出了一把短匕小刀,拿在手中,以防贼人进入。
营帐的烛火早在两人睡下时便被宋廷玉吹熄了,如今这种情形,怕是不好点燃烛火打草惊蛇。
不久,营帐外便听出了动静。
紧掩的帐帘旁,苏子衿借着缝隙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于是她趁着混乱,小身子一躲,朝着河堤岸去了。
那些贼人远比军中将士们高得多得多,手中拿着长刀,就是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踏——踏——”黑暗中的苏子衿,听声异常的敏感。
是马蹄踏在水中的声音。
水?哪儿的水?苏子衿绞尽脑汁地想,这附近的水源,不就只有河堤嘛。
忽而,正面战场传来高亢的声音,苏子衿听得清楚,那是赵廉安的声音。“来人,给我杀他个片甲不留,老子要你们小崽子尝尝什么才是有脑子的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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