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愿望想要依托于此的地方和他心目中的愿想相差甚远,如陷泥潭。
普通人组成的部门尚且会有腐败和黑暗,灵视能力者的心智本身就容易受到鬼神的侵蚀,放大心中的黑暗一面,如此想来他先前所看到的一切居然荒诞地合理了起来。
“我需要自己待一会儿。”
海音寺溯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本来预演过自己和外祖父摊牌的场景。
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冷漠而干脆利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直到现在才彻底放弃藕断丝连的关系。
真的见到夏目漱石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要做到这样很难,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没有那么难。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软弱地哭出来,就像童年的时候那样,但是已经失去了避风港的人本来就相应地丧失了哭泣的能力。
他也许在这个过程中有过犹豫和徘徊,但是在此时此刻,他终于决意要结束了。
夏目漱石有那么一瞬间再次恢复了之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情况,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是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外孙那双红色的眼睛。
老人看到了他从前从未发现的东西,也看到了一些随时会超脱于他们构想的东西。
那样的红色不属于冰冷的金属感,而是赤诚而燃烧着的色彩,他曾经以为海音寺溯游是个安静到缺乏主见的孩子,但是那双眼睛中的情感是就连他都有些难以招架的热忱。
他忽然感到一丝后悔,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要扑灭那燃烧着的火焰,让这漫天流火般的情感化作为人操控的刀刃的冷漠。
但这样过分感性和不理智的想法终究被他压抑了下去,在他的预想中,这是才是最优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会有其他的选项,夏目漱石想。
除非海音寺溯游的天赋从一开始就没有暴露,但是现在任何假设都无济于事了。
老人嘴角的弧度再次变得冷硬,终于脱去了和蔼的外衣,脱离了普世意义上的祖辈的模样,显露出属于上位者的气息来了。
这反倒让海音寺溯游感受到了真实的感觉,他感觉有什么横贯在他们中间的东西被切断了,但这反而让他感到轻松,也更自在了。
“不要想太多,那么,我就先走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出面。”
夏目漱石觉得自己说得已经足够多了,眼下海音寺溯游的状态似乎也并不希望他留下来了。
虽然还想要明白是谁影响了海音寺溯游的想法,他的脑海中从始至终没有过海音寺溯游自行觉悟的选项,在老人的思想中,他永远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出门的时候,夏目漱石总感觉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归结于对于自己感性的那一面的错觉。
老人对着黑沉沉的天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惋惜着什么。
今天的夜晚缺少月亮和星星的照明,鬼神在街上游荡,但是站在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夏目漱石的一举一动海音寺溯游明白这些在老人所视范围内的东西根本不能够对于他造成太多的伤害和困扰。
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对于老人的担心,也许过去有过,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这也不是他在窗前注视着夏目漱石的原因,与其说是注视着夏目漱石,不如说他正在注视着家门旁边的信箱。
当夏目漱石路过信箱的时候,有注意到里面正露出了一封信的一角。
那是封风格独特的信,浅褐色的牛皮纸信封忠实地保护着里面的内容,浅金色的纹路蜿蜒着攀附其上,也许是反射赋予了信封奇妙的魔力,让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地随着角度的变化散发着金色的暗芒。
夏目漱石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好奇。
但是出于最后一点对于海音寺溯游隐私的尊重,他没有擅自去查看。
只不过,一阵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微风调皮地带来了凉意,也吧这封大半都露在信箱外的信件吹落在地,卷到了夏目漱石的脚边。
放在地上继续视而不见似乎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夏目漱石最终还是在短暂的思索后拿起了那封信。
信封上的金色花纹完全展露在了他的眼前,但是却让夏目漱石下意识地神情一肃。
那是一串非常奇特的纹路,当夏目漱石正面地看着它的时候,最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微妙之处,那确实是活的,经验丰富的老人一眼就辨认出,那甚至还有可能是某种微缩型的鬼神。
这是一封只有灵视能力者能够看得见的信,夏目漱石猛然看向身后房子窗户的位置,海音寺溯游早有准备,在老人拿起信封的时候就关上了窗,接下来的一切已经不需要再监视了。
是的,那正是海音寺溯游的计划之一,给海音寺溯游本人的身份,增添一点能够让异能力特务课的那些人感到焦头烂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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