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大都看守的士兵越多,一路上被严加盘查,等交了路引和信旨上去,哪怕士兵行礼许修德都开心不起来了。
“大都该不会出事了吧?”他惴惴不安地问崔琦。
虽然一行人里他年纪最大,职位最高,但他向来没什么主见,就连楚庚这个毛头小子都知道他们这堆人里真正说了算的是轮椅上的崔琦。
“陛下在外征战,大都会出事也不稀奇。”崔琦照旧一副天塌下来都不皱眉毛的淡定模样,“待入宫便见分晓。”
楚庚本想在城门口就同他们告别,却被许修德揪住了领子,“哎哎小楚,跟着咱们一块进宫。”
这老胖子手劲颇大,楚庚挣脱不开,只苦着脸道:“皇宫岂是我这种白衣能随便进的,我还是先去拿着仲清给的信去找祈明大人。”
“祈明撑破了天也不过是个代户部尚书,进了宫你在晏泽大人跟前露露脸,入仕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许修德想起自己丢的户部尚书之位就心梗,更加不想白白便宜了王滇,他也看得出来楚庚有几分真本事,若是由他引荐晏泽提拔,那不论以后什么情形,楚庚多少得感念自己的提携之恩。
许修德的算盘打得震天响,楚庚到底不如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尚未琢磨过来其中的门道,就被许修德拽上了马车。
文玉照旧默默无闻,帮忙推着崔琦的轮椅,尽管崔琦多次表示自己可以,但文玉照旧我行我素,久而久之崔琦便由着他去了。
“丹阳王?”许修德路上给小太监塞了银子,得了这么个惊天的消息,险些直接叫出声来,哆嗦着抓紧了崔琦的轮椅扶手,压低了声音道:“崔大人,大事不妙啊。”
丹阳王一听就是有封地掌实权的王爷,何况丹阳还紧挨着大都,这要是谋个反什么的简直是手到擒来。
崔琦皱了皱眉,一时竟摸不准梁烨突然封这个丹阳王的用意。
只是许修德塞了半天的银子,也没打听出来被封了丹阳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直到两炷香后,几人在议事殿偏殿中,和正慢吞吞喝着茶的王滇对上了目光。
皆是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许尴尬。
“王、王大人?”许修德一惊一乍,依旧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
说好的坚决不会回大都呢?为什么回来得比他们都早!
王滇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掩饰住某些尴尬,“许大人,你这脚程实在太慢。”
许修德看着他身上玄色的蟒袍,心里是惊涛骇浪,然而面上却强装镇定道:“这实在是……天寒路远,崔大人又病了两场,这才拖延至今日才到大都,没想到王大人动作这般迅速,哈哈,哈哈。”
许修德干笑着歪头,拼命给崔琦使眼色,崔琦却不理会他,只看向王滇,拱手行礼道:“下官崔琦叩见王爷。”
这话一出,许修德和文玉便一同跪在了地上,对王滇行叩拜大礼,虽然楚庚还懵着,但也赶忙跟着他们的动作行礼。
王滇下意识想往旁边躲,却强忍着没有动,受了他们的礼,笑道:“诸位大人请起。”
一番象征性地问候过去,许修德便礼貌地表示他们该出宫了,谁知王滇却笑眯眯地表示想让他们在宫中多住几日,毕竟许修德的老师晏泽也一直住在宫中。
许修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封宫这事王滇不是第一次干,虽然上次是奉了梁烨的命,这次却是他自己实打实地将所有重臣及世家的家主“请”到了宫中,动作之快手段之狠让大部分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谁都没想到一个“抱病卧床”的前户部尚书忽然出现还翻身做了王爷,更别提这疯子丝毫不惧骂名,直接粗暴地带兵围了他们的家眷做要挟。
大有不怕遗臭万年的架势。
许修德等人被客客气气请到了臣子住的宫殿,楚庚一介白衣,尴尬地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王滇,一开始王滇不愿意回来他以为王滇是贪生怕死,愤怒到了极点,但是现在王滇不仅回来了,还做了王爷,一举一动都很有谋反的架势,楚庚心情就更复杂了。
就……还不如不回来呢。
“兵部现在缺人手,意远,你暂且先去兵部。”王滇道:“我就不同兵部的人打招呼了,现如今这状况,他们若是知道你是我的人,少不得要给你使绊子。”
楚庚心里五味杂陈,王滇对他有知遇之恩,两人更是志趣相投,他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王滇会谋逆,但现在王滇的一举一动都在谋逆的路上越走越远……
“意远?”王滇见他走神,笑着敲了敲桌子。
楚庚咬了咬牙,还是冒死问了一句:“敢问王爷,为何将众人都幽禁在宫中?”
他用了“幽禁”二字,便是直指王滇意图。
王滇不怒反笑,“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陛下如今在前征战,我在前朝又无根基,若不先发制人,单说库中十万粮草,能送到陛下手中的不过二三之数,只有刀架在脖子上,这些大人们才听得进我说话。”
楚庚怔住,“可如此一来,你清名尽毁,待陛下归来,必然……”
要被众臣逼迫,要自己猜疑,行得虽是救国之事,但最后落得却是谋逆污名。
“世上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王滇笑得洒脱,“如果对大梁对陛下有益,那这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楚庚看他的目光顿时一变。
就像当初王滇不顾安危去赵国皇宫借兵结盟,他也毫不犹豫地担上骂名千夫所指,只为了能让前线的陛下安心打仗。
这个人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意远可愿助我一臂之力?”王滇看向他,目光平静却又坚定。
楚庚跪在了地上,额覆手背叩头道:“楚庚万死不辞。”
王滇轻轻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