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山洪,他们耽搁了一天一夜。
王滇倒是想让梁烨休息两天,但一来没大夫处理伤口他不放心,二来外面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多加逗留。
在山洞里王滇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的,现在走起路来,梁烨才发现他一瘸一拐,皱了皱眉。
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你的腿怎么了?”
“不小心磕了一下,已经好多了。”王滇混不在意,眯着眼睛辨别方向,紧接着就被梁烨按着坐在了块石头上。
“真没事。”王滇怕他带着伤发疯,太阳穴隐隐作痛,“你伤这么重都没事,我身体也不差。”
瘸着条腿还能抓野鸡呢。
梁烨半跪到地上将他受伤的腿抬了起来,王滇半是别扭半是恼怒,“梁子煜,你伤口不疼了是吧?我都说了没事,放下。”
梁烨摸了摸他的脚踝,仗着他不敢乱动,慢条斯理地挽起了他的裤腿,大片青黑的伤痕看着格外刺眼。
他顺着脚踝慢慢地摸了上去,摸到那伤痕处时,王滇的脸色扭曲了一瞬。
“骨头没断。”梁烨捏了捏他的小腿肚子,抬头严肃道:“我手上再用点力就能断了,还能听个响。”
“……”王滇木着脸瞪着他,“都说没事——我操!”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王滇疼得冷汗唰得一声就下来了,白着嘴唇好半晌都没缓过劲。
梁烨咧嘴笑了笑,“还说不娇气。”
然后掌心蓄起了些内力给他捂在了伤口处,王滇只觉得伤口酸热发胀,那钻心的疼缓慢地开始褪去。
“现在断了。”梁烨笃定道:“只能我劳累些,背着你上路。”
“滚蛋。”王滇额头上全是刚才疼出来的冷汗。
梁烨给他捂了一会儿伤口,将裤腿给他放下来穿上靴子,很不讲究地又拿手给他擦头上的汗,动作完全称不上温柔,却很仔细,他拍了拍王滇大腿,又若无其事地摸了两把,道:“骨头错位,接回来了,再硬撑下去你就能跟崔琦一块坐轮椅了。”
王滇这会儿才缓过劲来,想说谢谢,又觉得别扭,“走吧。”
梁烨拽了他一把让他起来,故意放慢了速度,和他并肩走在一处,清了清嗓子道:“瘸着腿都能把朕从水边背这么远,又是摘草药又是逮野鸡,娇气如你能做到如此地步,盖因对朕用情颇深。”
“梁子煜,”王滇咬着牙微微一笑,“再多说一句屁话我就把你踹河里。”
梁烨喜气洋洋道:“那可不成,朕若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
“放心,你若死了我就广纳后宫,让他们天天去你坟头上开会。”王滇皮笑肉不笑,“吵得你死都安生不了。”
“……真是蛇蝎心肠。”梁烨眯了眯眼睛,挨得他更近了些,然后找准时机,干脆利落地扣住了他的手。
王滇转头看他。
梁烨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作甚?”
王滇翘了翘嘴角,扣紧了他的手,“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从南赵回来也还不错。”
梁烨轻嗤了一声,“就算——”
“闭嘴。”
“啧。”
——
“咳咳咳!”从淤泥里爬出来的人拼命地咳嗽着,跪在地上吐了好几口泥沙,然后嗬嗬地笑了起来。
“你们卞家尽出些疯子。”站在他面前的人冷声道:“你这般愚蠢的决定,险些坏了事。”
“反正你们只要梁烨死,死在谁手里,死在何处不都一样?”卞凤捂住肩膀,咬着牙狠狠一拽,将上面的短箭拔了下来,将压抑的痛呼声咽进了喉咙里,笑着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还是说祁大人心系丹阳王?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算计起你来可是毫不手软,要不是我冒险给你换的假死药,你早被毒死了。”
“卞大人没打算让我服毒自尽,他有办法在处斩前将我替出来。”祁明冷着脸看向他,“是你自作主张,若非我反应快,早就露出破绽了。”
卞凤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泥,“是我又怎么样?你让祖父杀了我啊。”
祁明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来警告你,别再自作聪明,现在计划全都因为你横插一手被打乱,梁烨没有死在四盘山,我们在障目山布好的杀局极有可能失败,如果梁烨开始报复,第一个死得就是你,枉费卞大人培养你这么多年。”
卞凤目光轻蔑地看着他,也不管肩膀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得了吧祁明,不用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就算我不出手,凭梁烨的实力,你们在障目山也杀不了他。”
祁明知道他的脾性,只冷声道:“你暴露得太早了。”
“早晚又有什么区别?”卞凤吐了口嘴里的泥沙,冲他笑得意味深长,“祁大人,你又怎么知道他真的会留你性命?从你被王滇诈出来开始,就是步废棋了,你还没明白吗?你,谈亦霜,包括我,都是他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这么替他卖命做什么?”
“卞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祁明说。
“别自欺欺其人了,把给人卖命说得这么好听。”卞凤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卞沧那老东西不敢反,充其量也就是做个摄政王,跟着他有什么前途?他不反,你通敌叛国在前,你指望着他给你正名还是再重用你让你重回朝堂?你、包括魏万林,哪怕梁烨死了,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人还姓梁,就会永远背着叛国的名头,不杀你就不错了,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祁明沉着脸道:“你要背叛卞大人。”
“哈哈哈哈,别说得这么严重。”卞凤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卞沧好歹是我祖父,这么费尽心力地培养我,我不过是帮他一把,梁烨若死在四盘山也就算了,他拥那个小屁孩上位呗,但现在梁烨命大没死在我手里,我暴露了,卞家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