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北不知道是不是厂子里查到他媳妇收钱了,所以才把他叫来,盘问他,他此时纠结,挣扎,不知道这是厂子对他的考验,还是真的没查不出来,想套他的话。
如果是前者,他坦白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结果,如果是后者,他说出来,厂子对他的处理由之前的工作失误,就变成了收受贿赂……
周向北不知道要如何选择,说和不说,都关系着他在厂子里的前程,甚至他能不能还在这个厂子当技术员都是个问题。
厂子里已经把他从分房名单上给划掉了……他要是再丢掉这份工作,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周向北,你好好想想再说看,一定要诚实。”
王厂长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话里有话的说着周向北,周向北刚毕业就被分到他们这的毛巾厂了,可以说王厂长是一点一点看到他成为一个三级技术员的。
人平时在厂子里也就话少点,不爱和工友打成一片,刚开始他记得他还是个文艺青年哪,在厂里总爱夹着一本苏联小书,后来结婚有了娃后,就再也没有见他看过小说,人也越发的稳重了。
工作上一直是勤勤恳恳的,没出过啥岔子,可没想到,他会沾上这种事。
那个张国生借着给厂子采购没少干这种以差掺好的事,从中为自己谋取利益,这种事在厂子里屡见不鲜,上面早就想查了。
这就是厂子里的蛀虫,吸公家和人民的血,这就是败类。
刚好张国生这次撞到了铁板上,上面要查这种事,他正巧弄出来一件,昨个张国生已经进去了,这是贪污,是犯罪,现在正找着他的同伙哪。
“厂长,我真的啥都不知道。”
周向北还是死鸭子嘴硬。
王厂长坐在了沙发上,端起桌子上泡着茶叶的搪瓷缸,嘬了一口,
“现在厂子里的人都在说你周向北拿了他张国生的好处,才在那张纸上签了自己的名。”
“我没拿,厂长,你要相信我,我……我真的没拿。”
周向北怕他承认了,啥都完了。
“周向北啊周向北,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王厂长板起了脸,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周向北没有啃声,他的眼睛很红,眼下乌青,这些天,一直没睡好过,脑子里都是这件事,煎熬的不行……他见自己实在瞒不住了,就还在为自己辩解,语气激动,
“厂长,那钱是我媳妇收的,我真的不知情……”
“你把人当傻子?厂里那么多人都知道那批零件里被掺了劣质的零件,你还是技术员,你能没看出来?”
“我……都怪我没检查仔细。”
“这么巧?你没检查仔细,刚好你媳妇又收了张国生的钱,人家张国生为啥不给我媳妇送钱,不给咱厂子里的其他人的媳妇送,就偏偏给你周向北的媳妇送?”
王厂长说的周向北哑口无言,抬不起头来。
“你媳妇前脚收了人家的钱,你后脚就没检查仔细,签了字……这天底下的巧,都被你周向北和你媳妇给赶上了。”
王厂长嘲讽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刚开始就不诚实,又做出了这种事的周技术员。
屋里的刘主任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上辈子他还为周向北和厂长说了几句好话,可这辈子嘴巴闭的紧紧的,因为他听说周向北和他媳妇,把周向北的爹娘扔在乡下,几年来,不管不问的,还把大闺女扔给了他们。
以前不知道这事的时候,刘主任对这个周向北还挺有好感的,可自从知道了这件事,还有他纵容自己的媳妇,只孝顺她媳妇的爹娘,这更让人可气的慌。
把自己的爹娘扔在一旁不管,却顺着媳妇,只管她那边的爹娘,他这样做,对得起把他生养大,培养出来的爹娘吗?
这种懦弱,不孝的人就是白眼狼。
周向北从厂子里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都是王厂长和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他说他媳妇收的钱多,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一百五十块钱,他半年的工资,他不知道她为啥要这样目光短浅的收下张国生的这些钱,这点钱,眼瞅着要葬送他的前程和后半辈子,周向北无比后悔,后悔那天不该听了她的挑唆,去签了那个字。
如果那天,他亡羊补牢,借钱,把张国生的钱还给他,那他现在啥事都没有了,用不了多久还能分上房子……可现在,啥也没了。
他的前途也没了,啥都没了……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赵玉兰扫厕所的地方,颓废个脸,见到赵玉兰二话不说,上来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
此时没啥人上厕所,只有扫大街的孙大妮在这和她正互相交流着驭夫有道的法子,见周向北上来就这样对赵玉兰,把孙大妮这个街道干事吓的魂都飞了。
这还是赵玉兰的那个老实巴交的丈夫周向北吗?
“老周,你这是干啥?快放开玉兰……周向北,你算啥男人,你再不放开她,我就喊人了……”
孙大妮拍打着周向北,想阻止他对赵玉兰的施暴。
周向北早就烦透了这个和赵玉兰交好,爱管闲事的孙大妮,他想也不想的一把把她给甩在了地上,松开了抓着赵玉兰头发的手。
“赵玉兰,我周向北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赵玉兰的头被撞的剧痛,脑袋都嗡嗡嗡的,听不清周向北说了啥,就看到他一脸的怒火,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周向北,你发啥疯,你在外面受了啥憋屈,咋能把火气发泄在玉兰身上,玉兰可是你媳妇,哪有你这样对媳妇动手的。
你周向北不是个男人,玉兰这样贤惠,通情达理,对你还好,你甭不知足……”
孙大妮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周向北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