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雨终于小了点,雪把洞口都堵上了一半。
蜷缩在两个破褥子下的周芳芳她们也醒了,只是周芳芳有点不敢看她爹的眼睛。
昨晚的木柴燃透了,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的余温。
刘小娥的娘已经把水烧好,把她自个蒸的包子热好了。
热包子的篦子用的是用线穿的竹子做成的篦子,用的时候卡在锅里,不用的时候卷吧卷吧随便塞在哪,也不占地方。
终于吃上一口软和的了!!!
小蛾娘包的有荤包子,有素包子,荤包子是用熬过油的猪油渣,和晒干的野菜包的,里面还有切的碎碎的黄豆,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素包子是用炒鸡蛋,捏干净水分的白菜叶子,酸香椿在一块包的,还用猪油拌了馅,在锅里那么一蒸,扑鼻的香,一股子好闻的香椿味。
这些包子都是在家蒸好的,放在屋里冻了一晚上,冻的硬邦邦的,跟石头蛋子了。
小蛾娘不仅包了包子,还做了一坛子霉豆腐,吃的时候,在锅里热一下,又臭又香又辣,下饭的很。
把周芳芳她们馋坏了,她的闺女儿子就蹲在她们面前看着她们吃,一个劲的咽口水。
“苗儿,狗剩,快过来喝野菜汤。”
周芳芳她们没有带蒸馍的篦子,图省事,只能把菜窝头放在雪里一块煮成菜汤喝。
蹲在猫蛋面前一个劲看她吃包子的陈苗儿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她看着那猫蛋咬一口面皮,里面露出了油滋滋的馅……
她们的野菜咋看着恁好吃啊,油油的……还有猪油渣。
“猫蛋,你给我吃一口吧,就一小口……”
“猫蛋,过来。”
王翠芬把猫蛋喊了过去,白了一眼舔着脸要吃的陈苗儿。
陈苗儿眼巴巴的站着不愿意回去喝汤菜,最后还是被周芳芳给硬拽回去的。
她喝着没滋没味,还稀的不行的菜汤,忍不住埋怨,
“娘,你咋不多煮几个窝窝,这都是稀的,吃不饱。”
“把窝窝头吃完了,咱就只能饿肚皮了。
快吃吧,娘今个特意多煮了点雪,多喝点就不饿了,等下一顿,娘给你们掺点苞米面。”
别说闺女儿子吃不饱,就连周芳芳也吃不饱,可篮子里的窝窝头就剩那几个了,只能再吃两顿了。
当初她咋就没多蒸点啊?
陈耗子倒是不嫌这饭难吃,拿着勺子捞着野菜就往嘴里吸溜,他的儿子狗剩还发着热那,那小脸红红的,打不起精神来。
昨个晚上,周芳芳一直用雪给发热的闺女儿子擦脸,过了一夜,闺女不热了,儿子还这样。
“来,狗剩,多喝点菜汤,实在不行,娘今个在雪地里,看能不能挖到野菜。”
挖到野菜,她们就能多吃点。
吃完饭后,周家和刘家已经收拾好了,推着板车正要往外走,周芳芳凑了过来,一脸为难,
“娘,能不能让狗剩坐在你们车上啊?
他昨个发热了,到现在都还没好。“
“他坐车上?那俺猫蛋坐哪?她都舍不得做这车子,就怕她二爹拉着累的慌。
你倒好,腆着脸想让你儿子坐在这上面,把你兄弟累坏了咋整?
你咋不让你男人推着他?真会打算盘,给我一边去,别挡着道。“
王翠芬把她扒拉到了一边,她这个大闺女真知道疼人,怕她男人累的慌,心疼她男人,竟想把自个的儿子放在这车上。
咋就不知道心疼她兄弟,难道她兄弟是铁打的不成?
是拉车的畜生不成?
刘小娥从这个大姑姐身边走过的时候,哼了一声。
周老二也不满的看着她。
周芳芳见他们都离开了山洞后,这才红着脸朝自己的男人,儿子走了过来。
一出山洞,到处都是白的,地上的雪已经到了人小腿肚了,雪把树枝压的低低的,已经快断了。
推着板车过去的时候,甚至有雪蛋子从上面掉下来,砸到人身上。
雨虽然小了,但雪还是很大,如鹅毛一般,往人脸上吹。
猫蛋她们脸上都裹的严实的很,但裸露在外面的眼睛防不住雪,雪多的时候,都能迷住眼。
“蛋儿,你们几个小的慢点,别滑倒了。”
身后的王翠芬不安的嘱咐着他们。
这地上结了冰,虽然拉板车更轻松了,可人走在上面,一不留神会滑到。
“奶,你也慢点。”
猫蛋她们柱着木棍,一步一步从雪里迈着步子。
在前面牵着猫蛋的二瓜一脚踏进了雪窝窝里,连个头都看不见,直接没影了,要不是大瓜及时拉住了猫蛋,猫蛋也跟着进去。
刘蛮山和周老抠他们伸着手在雪窝窝里摸了一会儿,才把他从里面给提溜了出来,那里面是个土坑,被雪给掩盖住了,人压根发现不了。
二瓜身上沾的都是雪,还咧着嘴笑。
刘蛮山和周老抠商量了商量,最后的结果是,王翠芬和刘小娥在前面用木棍探路,用绳子像绑葫芦一样,绑着三个娃,最后的是俩媳妇。
周老抠他们给儿子们推着车,有的时候换他们拉车,儿子们推。
就这样上路了。
在后面背着儿子的周芳芳牵着闺女,跟在陈耗子的独轮板车后面,昨个他们弄丢的油布也没找到,风雪往他们身上打着。
昨晚烤的半湿的棉袄棉裤,虽然不滴水了,但穿在身上还是湿的很,里面那层渐渐的被身上的温度暖热了点,可风一吹,那点热气也被吹没了。
阴湿的鞋子踏在雪里,没一会儿又能拧出来水。
雪花落在周芳芳潮湿的头发上,顷刻间就融化了。
那块原本是狗剩包头的绿方巾现在包在了陈苗儿的头上,而陈狗剩是用褂子直接蒙住了头,褂子是周芳芳脱下来的。
陈耗子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和周老抠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大。
一阵狂风袭来,他包着头的烂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