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咋了?”
路上一个男人的老娘冻晕在了路上。
男人的娘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给了孙子,自己身上就穿着一件小坎子,拄着木棍走在路上,风雪这样大,能不冻晕吗?
“快给恁娘灌点热水。”
围观的大姐说道。
这冰天雪地里让王有粮去那弄热水啊,他放下老娘,四处端着碗找人借着热水。
他媳妇用地上的雪,往婆婆脸上手上搓着揉着,嘴里喊着娘,老婆子冻的嘴唇都紫了,没有一点血色。
谁家逃难还带着热水瓶啊,有那能带着的地方,还不如多带两块红薯哪。
“大兄弟,恁有热水没,俺娘冻坏了。”
周老二和刘旺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还是从车上拿出热水瓶,给他倒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水。
“俺替俺娘谢谢恁。”
说完这话,王有粮用胳膊挡着风雪,端着碗急匆匆的就往回跑。
“小兄弟,你也给俺倒点呗,俺家的娃也冻的受不住了。”
“有还有,俺也要……”
……
周老二看着面前伸出来的一个个的碗,当着他们的面,把瓶子里的热水给倒的一滴子都不剩。
没有抢到热水的人,都垂头丧气的收回了碗。
周老二把暖水瓶放在车上,脸色顿时变了,经过这件事,他啥东西都不能往外露了。
更重要的是不能心软,心软会招来麻烦和祸端。
“小兄弟,恁车上弄的这个木架子怪得劲,人坐在里面,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你看俺家娃也没多重,能不能放恁车上,捎俺一段。”
有个背着娃的大姐,凑了过来,擤了一手鼻涕,往鞋底上蹭了蹭,哀求着周老二和刘旺。
“给老娘滚一边去,俺家的车要是能坐人,还能轮到你?”
听到动静过来的王翠芬叉着腰,骂着面前这个厚面皮的小娘们。
对方见王翠芬不好惹,连忙讪讪的走开了。
晚上,天黑没法走路,逃难的人都四处找着避雨的地方。
赶着驴车在最前面的周老抠提前占好了一间破草屋,把板车也推了进去,正好让毛驴也歇歇。
冬天找不到喂它的草料,猫蛋和大瓜二瓜就拿着铲子,在草屋周围铲着雪,找着雪地里的野菜,挖给毛驴吃。
屋里的周老抠见草屋里废旧的炕上有一堆麦秸杆子,就拿过来给炉子生火。
毛驴也怕冷,四只腿跪在地上,围在炉子旁边,用那兔子似的大板牙撕咬周老抠的衣裳。
“知道你饿了,你别急,先给你做。”
周老抠拿过车上的铁锅,去外面舀了一锅的雪,坐在炉子上烧,往锅里揉了两个麦麸掺豆面做的窝窝头,猫蛋又拎着半篮子的野菜和野草进来了。
把这些扔进锅里煮,蹲在毛驴旁边看它。
只见毛驴的睫毛上湿漉漉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身上都是黑的,只有嘴巴和眼睛那一圈是白的,头上立着一撮黑毛。
温顺的很,也不踢人干啥的。
等锅里的菜粥煮好后,倒在盆子里,他伸着头就吃了。
等周老二他们撵上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周老二把板车推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些逃难的人,虽说这个地方是周老抠先占的,但外面下着雨,也不好把挤在里面的人都赶出去。
板车在角落里,周家和刘家两家人占据了这个角落,正好守着里面的板车。
给毛驴煮好菜粥后,周老抠就把炉子还有铁锅给收了起来,就怕惹人的眼,逃难的多,要是看他有个炉子,这个要点热水,那个要点热水,板车上的那点柴火压根就不够用。
草屋里的人那目光都仿佛不经意的扫过来,见周老抠他们和他们一样都啃着冻的硬邦邦的红薯,这才收回了目光。
那头毛驴在板车和墙壁的缝子里趴着,地上垫着麦秸秆,有板车挡着,竟然也没人发现它。
“娃,把窝窝头给爷,爷给你搁怀里捂捂再吃。”
草屋里一个和周老抠年纪差不多的老头,拿过孙子手里冰凉的窝窝头,塞到了衣裳里。
“这没有柴火,光拿锅有啥用啊……”
男人埋怨着扁担里自家的铁锅,吃着红薯噎的直翻白眼,连忙冲到外面,抓着雪往嘴里送。
“你们谁有热水啊,行行好吧,给俺一点……”
端着碗要热水的大娘从最外面挤到最里面,大伙都摇摇头,来到周老抠这的时候,周老抠也跟着摇摇头。
这个时候要是乱发善心,那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说啥也不能让旁人知道自家有热水。
“俺也没有……”
周老二和刘旺吃了教训,再也不敢乱心软了。
“俺家娃发热了,这可咋整啊……”
冒着风雪走了一路,发热的不少,尤其是年纪小的娃。
“去外面抓点雪,给娃擦擦吧。”
有人好心的劝说。
有那身上藏着一块姜的人,趁人不注意,背着脸,往嘴里啃了一小块。
姜是稀罕物,都不敢露头,怕被人惦记上。
周老抠他们倒是有能退热的金银花还有姜块,可这么多人都瞅着哪,咋敢让他们知道啊。
王翠芬带着娃们钻进了板车里,周老二和刘旺还有周老抠他们四个人在板车外面守着。
女人和娃们挨个钻进车里喝了泡了金银花的热水,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舒坦了。
王翠芬知道孙女刚刚没吃好,从筐子里扒拉出一包豌豆糕,让她躲在车里吃。
猫蛋往她嘴里塞了一大块,王翠芬出去的时候都不敢嚼,木着一张脸坐在了周老抠身边,女人们都回来后,周老抠他们没有动,而是等草屋里的人都睡着后,才一个接一个的去车里喝水。
草屋里的人太多,有的连个能躺的地方都没有,而是靠着墙睡。
王翠芬从板车里抱出被子,分给大伙。
板车里的空位置不大,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