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那几房的弯弯绕绕,着意预备办喜事。
林家家底薄,再是用尽力气置办嫁妆也还是薄,裴三夫人便想着要怎么贴补一下,好让阿宝嫁过来,面子上能好看些。
陈妈妈却道:“只怕林家不愿意。”送去的礼,从来都是有来有往的,这边给的贵重了,那边还得也厚。
“夫人忘了手镯的事儿?”宁可还回来,也不会收下。
裴三夫人心里原打算好了,就从她的嫁妆里出,不动三爷留下的东西。
田产铺子这些都好办,头面衣料古玩画作这些也能慢慢抬过去。换作别家必是欢天喜地的,但一想林家人的性子倒还真不一定。
裴三夫人又想全了儿子媳妇的体面,又怕伤了亲家脸面,叹道:“罢了,等观哥儿回来再说。”
算着日子,盼到裴观回家,刚进家门家便将他叫到屋中:“既要办事,屋子总得修整一番,你原来的院子便不合心意,你看看哪儿要改?”
既要成婚,自然要住内宅。
裴观顿住了,上辈子她住在内宅,他住在外院,两人并不常见面。
“我想还住在留云山房。”内宅人多嘴杂,阿宝上辈子住在里面,只怕并不高兴,还是留云山房更好。
把卷山堂修整修整,院中也有凉亭能登高,还能垂钓。两边门一关,里头的人想进来都隔着层层夹道门墙。
裴夫人蹙眉:“这……不大好。”哪有女眷不住在内宅的。
“有什么不好,平日她跟我去国子监,反正一旬也才回来一次。”
“她跟你去国子监?”裴夫人惊得合不住嘴,这……这哪儿成啊!
“我如今在国子监里住的小院,本就是供给带家眷就职的博士的,她来了也能住得下。”裴观想了想,“只是那屋子也得花钱修整修整。”
比起家里,实在简陋了些。
“这……”裴夫人瞪着儿子,半晌才道,“倒也不是不成。”讨来媳妇照顾儿子,老太太那边这个理由倒说得过去。
“可你那儿也太苦了些。”
裴观只笑不说话,到时候她想在哪儿住就在哪里住。
想跟他国子监,那就去国子监,那里临山靠水不说,还有小校场能跑马练骑射。
家里要住烦了,那就回娘家呆几天,只要他身边的人不说,没人会知道。天高皇帝远,由得她快活。
“那就处处都要修。”裴三夫人拍板了,“国子监舍得好好粉一粉,卷山堂里也总得添些女人家用的东西,至于你那院子,新婚三日总得住着,也得收拾收拾。”
一面说一面笑,好些年没有这么忙了。
“陈妈妈,你去把珠儿叫来,叫她来掌掌眼,看看屋里要添些什么。”
“对了,还有一桩事。”裴三夫人叫住儿子,拿出一张单子来,“你拿着,亲自送去林家。”
裴观打开一瞧,是张嫁妆单。
五百亩上等水田,二十间铺子,家具摆设金银头面,皮货珠宝花缎件件不少。
“这……”裴观蹙眉。
“要是再厚,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裴三夫人对儿子道,“你自己惦量着,看看是给,还是不给。”
裴观将那张单子收入袖中:“我试一试,只怕她是不会收的。”上辈子母亲也补嫁妆给她了,上辈子就没收。
依稀记得晒嫁妆的时候摆出来过,为了堵别人的嘴。
按她的性子,只怕心中气闷,却又无人可说。
裴观拿着单子,让青书预备马,他得去韩家一趟。
裴家预备着讨媳妇,林家也在盘家底打算嫁女儿。
两边换过庚帖,事儿就算定下了。
林大有恨不得能掏空家底全给女儿,阿宝可不答应。
她带着戥子算账,戥子一手帐本,一手算盘,噼里啪啦算给阿宝听:“家里一等的水田三百五十亩,八间商铺和两间小院在收租,今年一年加起来总有四五百两的出息。”
这是年成好的时候,还得刨去田庄上留着买种耕种的钱。
再加上库中十几箱子的金银玉器,这就是林家的全部家底了。
俸禄再加租子钱,一年结余也不过三百来两,家里种了果菜,厨房后养着鸡,池里还养着鱼,这些都是省日常开销的。
今年处处都要添新东西,到明岁就不会用这么多了。
“阿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业,怎么能都给我?再说家里不养马不养人了?”比如柳先生,他的薪资是最高的,家里下人也已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没地方能再省钱了。
阿宝自己拟了嫁妆单子,一百亩水田,两间铺子,那十几只箱子的金银缎子,她带八箱走。
器物类的列在单子上每件都有名目,这么看着嫁妆单子就显得长起来。
陶英红叹:“按说真是不薄了,可……”可嫁到裴家,这就太少了,晒嫁妆的时候,裴家的亲戚们岂不是在心里看轻了阿宝。
她正叹息,门上来报说裴公子来拜会。
陶英红一怔:“拜会我?”虽说现在是亲戚了,但这么快就来拜会她?
裴观一进堂屋,先行大礼。
陶英红受了,阿宝就是她女儿,裴观就是她女婿:“是有什么急事儿?”
裴观拿出张单子:“这是我母亲备下的,我想见见林姑娘,听听她的意思。”
陶英红不大识得字,可拿过去一瞧就知道是张嫁妆单子,翻一会儿还没到头。陶英红明白了,这是裴三夫人补贴阿宝的。
按理说,定下亲事便不能见面了,可这事儿还真得阿宝自己拿主意。
“成,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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