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办好了,再替阿宝的娘请诰赠的,谁知没等差事办成,陛下亲赐。
“陛下时常同伯父话家常?”据说张皇后便总是着素衣戴绒花,陛下还曾亲口说过,他与皇后好似一对民间夫妻。
“以前倒不大说,我也怕说错了话。”公务上的事,是怎样就怎样,他虽不能写,但都能说得出条条道道来,“是严公公找上我,叫我往后能多扯几句家常,我这才说的。”
便把当日在武英殿中说了什么,全告诉了裴观。
裴观来此也是因为这事,陆仲豫的姑姑在皇后宫中当尚宫,说了那个半面荷包的事。裴观知道是严公公替他说话,有些诧异。
上辈子,他同严墉没什么交情可言,只知严墉从不在太子和二王之间周旋,一心跟定景元帝。
齐王一系花了大力气拉拢他,可他就是风雨不动。
张万成便在背地里辱过他,说他明明一个太监阉人,非要充士大夫。
也是因此裴观才知道了严墉的出身,他是犯官之后,十来岁没入宫为奴,又被分到穆王府当差,从此便跟着穆王,直到穆王得了大位。
裴观对严墉的敬意也由此而起,他虽身在下贱,但他还想当个“纯臣”。
严墉没给自己铺退路,不论哪个皇子上位,他都不会好过。
到裴观死时,已是十二皇子最得圣心,若是太子或是十二皇子能继承大位,严墉虽不会再留在御前听用,却也能得个善终。
“既是严公公说的,那便无妨。”
“那我那些宴呢?”林大有皱眉。
“全都不去自然不妥。”那可就把人都得罪光了,裴观想了想,点出几个人名,“太仆寺卿若是相请,林大人当去。”
这是上峰,该去。
裴观思来想去,还是将皇后殿中事告诉了林大有,只说道:“此次宝华郡主出宫,是陛下在敲打秦王。”
詹事府最近老实了许多,秦王府却依旧热闹。
永平伯确实人才不济,可他有个厉害的爹,在军中身居高位的那些人,好些与永平侯是多年同袍,老侯爷是死了,多多少少还有香火情在。
这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非同一般。
张皇后眼中哪会有从四品的林大有,不过借个由头,想断了秦王的人脉。
赶一个郡主出宫是断不了的,只是让陛下知道此事而已。
严墉肯把林大有和他一起摘出来,是个极大的人情。
“伯父若是再遇上事关太子秦王齐王的事,定要慎之再慎。”宁可装糊涂,也不能搅进去,“实在不明白,就顺着严公公的话说。”
阿宝听得半懂不懂,听来听去,就听出一句,她爹这是捡了漏了。她笑了:“一定是阿娘保佑爹爹呢。”
说完又看裴观,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浑身上下恐怕得有八百多个心眼子。
“伯父身边没有幕僚不成,平日回信回帖,或是有什么事,都得有人办才行。外头聘的不大安心,若是伯父信得过我,我替伯父举荐一位如何?”
外头请来的,既不知水平如何,也不知底细如何,还得是自己荐的人才放心。
“甚好甚好。”林大有笑得胡子翘起,他正有这个打算!
衙门中的事务有官员小吏去办,家里这摊事,无人能管:“老铁倒是说过,要给我个人,我这……不是没敢答应么。”
“无碍,伯父就说已经有了人选。”裴观想了多日,又恐林家觉得自己手太长,可要是他不举荐,还真怕林家卷进夺嫡党争。
都不必真的卷进去,再有张皇后这样的事呢?防不胜防。
还是得有个办事老道的人跟在岳父身边,他才能安心。
话才说完,侧身一看,就见阿宝乌溜溜的眼睛盯住了他,裴观被她看住,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方才他还从容算若,侃侃而谈,此时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大有看看裴观,再看看阿宝,他站起来:“我吃饱了,溜达溜达去。”说着他竟走了出去,只留下裴观跟阿宝在屋中。
松烟也退到门边,他本来还想,林大人也太相信公子了。可他刚出门边,便听见林大人跟左右说:“要是听见裴相公惨叫,你们就进去救他。”
松烟慌张起来,隔窗看去。
就见林姑娘盯着自家公子,自家公子根本就不敢瞧她。
“裴六郎。”阿宝的眼睛在他身上打转,看了半晌,将裴观看得耳根发问,骤然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说说罢。”
裴观指节一紧,科场作文都没如此惊慌过。
“你是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阿宝想了想,刨根问底,“那你就说说,你头回见我,心里想什么?”
裴观欲言又止,深吸口气,抛开当时万千思绪,只回想他隔世再见她,心中想了些什么。
低头许久才道:“我心中想,你的眼睛有神,真亮。”
这是爹对娘说的话,阿宝往后退了半步。
松烟隔窗看见林家姑娘双颊晕红,把脸撇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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