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
怀愫
阿宝才往枕上一挨,与红姨说了没两句,李金蝉便捧着这个月的账本过来了。
进了门先在帘外给陶红英行礼,又给阿宝行礼:“给大姑娘问安。”
嫁出去了,回娘家也还是姑奶奶。
说完便报起账来:“这个月姑娘大喜,下人们都发了双份的月钱,还做了新衫,下个月预备着要做夏衣,老爷这一季的禄米前些日子发下来了,走外头的账,柳先生知道大姑娘回来,说晚些就将账簿送来。”
“四月初老爷要外任,跟去的人我都列了单子,请姑娘定夺。”
“是多带几房人家去,还是到了那儿再买人?柳先生先去,这些事儿他想问姑娘的主意。”
阿宝挨在枕上听着,伸伸手:“拿过来我瞧瞧。”
李金蝉这才掀帘进来,将手上的单子递给阿宝。
阿宝上下一扫,随手拿指甲在纸上划几道:“贴身侍候的人跟着就成,免得不趁手,余下的人那到了那儿再添,也不知阿爹是住官衙,还是置宅子。”
行太仆寺初立,只怕连官衙都不是现成的,得去了才知道人要怎么安置,人越多,反而越忙乱。
只将贴身得用的人带上,到了那儿也有当差的衙役。
“柳先生什么时候动身?”
“后日就走了,先几日去,那到那边将细务打点打点,再送信来。”
“林伯年纪大了,就让他留下守老宅,让宋管事跟柳先生一起去。”
“是。”
林大有也得把手上事儿交接了,这些日子他就没有得闲的时候,外头宴请太多。能拒的他都给拒了,可也总有推不掉的。
“你爹这几日每日都有应酬,原来淡了的,都趁这时节说是给他送行,夜夜不得闲。”
“那儿今天是谁家请?”
“今儿就是天上下刀子,你爹也得回来。”陶英红笑看着阿宝,“早上临出门特意吩咐买羊肉回来,就是怕饿着你。”
阿宝定亲成亲,林大有都乐呵呵的,可阿宝进门三天,裴家老太爷就没了。
林大有一听报丧便眉头大皱:“死都不知道挑个好时候,怎么尽给我阿宝添堵。”还问韩征,“你送她回去,里头如何?”
韩征隔着几道门,哪里知道裴府的情况,但他宽慰姨父:“您放心罢,阿宝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林大有还是不乐,自觉自家闺女受了委屈,阿宝打小爱吃肉的,原来家计不好也想着法给她沾荤腥。
进了京城放开肚子吃,这一年身量“噌噌”往上长。
裴观守孝那样严,阿宝还不得跟着他啃菜叶子。
想到女儿刚进裴家就没肉吃,林大有浑身难受,故此早晨走时特意吩咐:“多买些好羊肉,再买些好猪肉回来,叫厨房给她做猪肉大葱的煎包煎饼,回了自己家,我看哪个敢嚼舌头。”
谁知阿宝竟不吃,她一听是爹特意吩咐的,想了个主意:“等爹回来,就说我中午已经吃过了。”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不见到荤腥还好,等阿爹晚上回来,摆饭的时候满桌都是肉。
刚蒸的白面馒头,添上在砂锅里炖了半天的坛子肉。还有刚出锅的羊肉煎包,煎包做得有拳头大,出锅的时候洒一把葱花芝麻。
那香味直冲鼻子,阿宝咬牙方才忍住,心里不住骂自己没出息,不过十几天没尝肉味儿,就馋成这样子。
林大有好容易见着女儿,一落坐就搓着手给她挟了一个肉煎包:“赶紧尝尝。”
阿宝忍了又忍,明明下午吃了许多甜点心的,对阿爹道:“我中午吃了,一盘子呢,这会儿顶着胃,吃不下了。”
那一盘子是戥子吃的,送上来四个拳头大的羊肉饼,全端到戥子燕草屋中。
就连燕草都忍不住吃了一整个,剩下的三个都由戥子吃了!
半个月了呀,吃菜都是豆油炒的,煎馄饨煎素饼子也都是豆油煎的,吃的再多也觉肚里没油水。
戥子一边吃一边道:“过两天我去换结香螺儿来,咱们大家伙轮着解解馋。”
燕草笑了:“过了几天,咱们也是能吃肉的。”下人不必跟着主子一同守孝,只要当差的时候不吃,不让主子闻见肉味就行。
戥子已经知道孙子孙媳替祖父守孝称作齐衰,听到不杖期三个字时,还问过燕草。
燕草笑了:“不杖比杖要松快些。”不用拄杖表示哀痛。
“这才过了十来天,姑娘怎么忍得住呀。”戥子还悄摸跟阿宝说,“你要是当真忍不住,你跟我说,我给你带肉包子吃。”
阿宝当时还觉得不难忍,闻见肉香才知难耐。
林大有听说女儿一口气吃了四块肉饼,饶是他都忍不住咋舌:“必是在裴家素得久了,赶紧喝点清粥汤,再馋也不能这么吃。”
他在行军的时候见得多,那饿久了的兵丁,要是好容易才饱食一顿,反容易涨腹,伤身子。
“你们也不知道看着。”
把阿宝面前的豆腐都撤下去了,只让她喝点米汤,又让人取山楂丸子来。
“你吃点这个,消消食。”
当着爹的面,阿宝只好硬着头皮吃山楂丸子“消食”,她肚里哪有油水可消,饿得就差打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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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着阿爹,她还是吃了山楂丸子,吃得肚里直泛酸。
林大有还问女儿:“明儿你想吃什么?要么红油猪头肉?我叫人现切一斤去,再来点拌脆耳?”
阿宝直咽口水。
陶英红看不下去了:“孩子素了十多天了,仔细把胃肠吃坏了,慢慢来,叫我说呀,先该喝点鱼汤鱼粥。”
“是是是。”林大有看女儿脸色不好样子,还真怕她吃顶着了,“咱不急,家里还能少了你肉吃?”
阿宝嘴里发酸,脸上还要笑,好不容易散了。
一回屋便对戥子道:“快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