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女王的死亡像是一个讯号。
首先是肉眼可见逐步提高的能见度,其次便是产生了退意的蜘蛛群。
蜘蛛女王在位时,一整个族群都义无反顾地为女王服务,每一只蜘蛛无一例外都是无所畏惧悍不畏死的忠诚护卫。当旧的女王驾崩,新的女王还未诞生之际,失去唯一拥有思考能力的首脑后,单体实力薄弱的蜘蛛怪物终于觉醒了生物“畏死”的本能。
这对陷入苦战的中岛敦与泉镜花二人来说是绝对的好消息。
察觉到蛛群的惧意,二人士气大增,协力杀出一条由怪物尸块铺垫的道路。
“还要继续深入吗?”泉镜花将短刀从最后一只站立的蜘蛛怪物身体里拔/出,“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会很危险。”
“......”中岛敦呼吸急促地蹲在地上,双手撑地,冷汗混着血液自额头滑落到他的嘴角,舌尖传来了一尘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继续......”他艰难地站起来,“得快点救出他们才行......”
虎的恢复力已经愈合了灰发少年身上所有的伤口,明明成功将所有蜘蛛消灭,他的耳边仍然回荡着细长虫足击打在石砖地面上时充满节奏的“啪嗒”声响。
“那些声音......他们很危险,他们在求救......”
声音此起彼伏,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混杂在一起,虚弱又遥远。
“声音?”泉镜花疑惑地尾音上调。
“你听不见吗?”中岛敦喃喃自语,站起时趔趄地摇晃了一下,“你听见了吧。”
泉镜花清冷的声音冷静地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但阿敦想要继续深入寻找幸存者的话,我陪你。”
“你听不见你听不见......”
“你听得见你听不见你听不见你听得......”中岛敦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常人受到这一击可能要被拍出脑震荡,好在人虎皮糙肉厚不至于被自己的力道拍进医院。
这一巴掌的作用十分明显,蚊虫一样烦扰的声音顿时被物理驱散了不少,中岛敦短暂地恢复了清明。
“阿敦?”
中岛敦的呼吸平复了下来,他歉意地朝泉镜花说:“抱歉,接下来的路我一个人走吧。”
我大概......感染了和太宰先生一样的疾病吧。中岛敦想。
——如果可以用疾病来称呼这个症状的话。
先前的白雾浓厚不散,视觉被限制了大半,失去了某个感官后,为了分担那个感官的工作,其他的感官都会比较平时更加的敏锐起来。
比如听觉。
当中岛敦逐渐倾向于用耳朵去捕捉蜘蛛怪物的动息时,他开始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要怎么形容那些声音呢?
它像是有人在你的耳边窃窃私语,就在你的耳畔,近的仿佛贴着你的脊梁骨,趴在你的后脑勺,将嘴抵在你脆弱的后颈上说话。
近在咫尺的声音飘忽不定,需要你全神贯注地去听它们究竟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可它们听起来距离你又是那么遥远,勾引你去探究、去找寻声音的方位。
明明是用双耳捕捉的声音,却有影像呈现在了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单曲循环地放映着。
无处不在无处可逃,捂住双耳也无济于事。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全世界的声音都变得迷糊不清,唯剩下鞋跟撞击石砖时发出的敲击声。
清晰,明了,充满了节奏感。
中岛敦被警告危机的直觉唤醒时,发现自己正四肢着地,像只虫子一样爬行着。形似蜘蛛的怪物张着狰狞的口器,差一点就要咬穿他的脊背。
他清醒的很及时,可耳边的声音却并未因此舒缓片刻。汗湿了衣裳,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令中岛敦越来越急躁,最终他因恐惧爆发式地绞杀了入目内所有的怪物。
怪物藏在墙后面吗?怪物藏在房子里吗?怪物会藏在下水道吗?怪物会藏在......
中岛敦肆意地破坏,疯魔一般地寻找“怪物”。
【怪物会藏在......我的身体里吗?】
灰发少年无可控制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脑海的想法也在同一时间不断加深。
如果不是听见了泉镜花的声音,看见了泉镜花那身鲜艳色彩的和服,中岛敦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是。
泉镜花太信任中岛敦了,这正是中岛敦不愿与她同行的原因所在。少女对中岛敦毫不设防,可是中岛敦并不能保证自己失去理智后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他很害怕自己会伤害到泉镜花。
“不要害怕。”泉镜花笨拙地拍了拍灰发少年的脊背:“夜叉白雪可以帮你。”
她会命令夜叉白雪关注中岛敦的状态,必要时给他一刀物理清醒。
以虎堪称再生的高强恢复力,砍在手臂上的皮肉伤很快就能愈合。
刀剑嗡鸣,白发白眸的人形异能力配合地长刀出鞘。
“还、还真是令人安心啊,小镜花......”中岛敦看了眼夜叉白雪白纸一样毫无色彩的刀尖,冷汗直冒。这可是挥手能劈开一面墙的锋利刀刃啊,就算虎的恢复力可以将伤口复原,痛感也不可能当场消失啊!
二人相互扶持着往蛛网铺就的街道深处前进。
随着靠近蜘蛛的巢穴,漫天遍地都被雪白的蛛网覆盖,乍一看竟然有着形如冰天雪地的美感。
巢穴深处比他们想象的要狭窄很多,除了堆积的巨型白色虫蛹,巢穴里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
说的也是,那么多的怪物,抓到的猎物可能都不够一只一口的。
“居然没有怪物......”中岛敦一度怀疑是什么瓮中捉鳖的招式,警惕地站在外围观察:“从怪物们突然撤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