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籍这些天,文武大臣不再早朝,而是齐集秦王籍田。秦王籍田不在咸阳,而在秦的祖庭雍城。秦王年届六旬,依然率领着群臣浩浩荡荡前往雍城,安国君陪同前往,只留张禄守咸阳。张禄这几天也没有干别的,专一起草册封公主和华阳夫人的诏令,准备册封仪式。同时派使臣前往楚国,告知这一大事件。 五天后,秦王和众臣从雍城返回。几天后,楚王的使臣也到了。由于楚国没有分封的制度,不能划出封地来给夫人和公主,但赐二人每岁钱十万以备脂粉。使臣随车带来黄金四十斤,珍珠二百斛,锦缎百匹,以为赞礼。 出人意料的是,当确定下册封公主和夫人之时,芒未竟然专门跑到馆驿,告诉了须贾这事。 须贾从咸阳宫受尽折辱,被扔出殿外,身心都受到严重摧残。回到馆驿,须贾一直闷闷不乐,随从们询问,须贾也不答;但从须贾冠服皆脱,满脸污秽可以看出他的遭遇。所以晚上芒未求见时,大出须贾和随从们意外。 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整,须贾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还能心平气和地与芒未交谈。他把随从都遣开,只留芒未在室内,也不敢说破芒未的身份,也不敢再提过往的交情,只能干巴巴地问道:“张相何教,而令大夫至也!” 芒未道:“秦王女将晋公主,楚王女将晋夫人,子知之乎?” 须贾道:“未知也。” 芒未道:“安国君之封也,太子之丧也,魏皆不至。公主、夫人之封,魏未可失也。” 须贾道:“愿大夫教之!” 芒未道:“安国君之封,秦王遍传天下,而应者翏。公主、夫人之封,王必无传也。若魏至,则大夫之功也。” 须贾道:“奈何其至也?” 芒未道:“逐魏齐,贺公主、夫人,则秦、魏之盟固,而大夫功在两国。” 须贾道:“张相辱我,宁得以此回之?” 芒未道:“魏齐已逐,而复贺之,此天下皆知。纵张相有余怨,亦无能为也。” 须贾道:“微大夫之教,吾几误之!” 第二天,须贾不再沮丧,而是精神振作地令诸随从到咸阳市采购商品,待商品采购完毕,由咸阳市司负责运往函谷关。须贾一行随后赶到,把货物打包上车,运往大梁。须贾回到大梁的时候,秦王也结束了耕籍,回到咸阳。 须贾回家略作休息,即来见魏齐。见过礼,须贾一脸苦样,道:“敢报魏相,臣几殁于秦矣!” 魏齐急问道:“何以故?” 须贾道:“魏相其知范雎否?彼乃秦相张禄也!乃百般折辱,定不愿和,声言必屠大梁!” 魏齐十分着急,问道:“事可回乎?” 须贾道:“未可回也。彼纵吾回,乃使臣告王,必得魏相之首而后已!” 魏齐听了,大惊失色,急问道:“必得吾首?” 须贾道:“是范雎之言也!” 魏齐恨道:“杀虎不死,反患自身!彼为何人所救?” 须贾道:“郑安平与彼亲,彼亦魏人。”然后又神秘地道:“魏相其知佐张相者复有何人?” 魏齐道:“何人?” 须贾道:“芒氏子芒未!” 魏齐顿时呆坐席上,双目失神。须贾连呼了几声“魏相”,才让他缓过神来,不禁失声痛哭。哭声之大,院中的人都能听见。那些有头有脸的不知何故,赶紧都过来了。却见须贾坐在一旁,魏齐痛哭不止。家臣们连忙上来安慰,魏齐想轰他们走,却也哭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停,却偏偏停不下来。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悲声,命令在场的,不许传出去。但他的哭声之大,估计连宫里都知道了,家臣们传不传已经意义不大。 轰走了家臣,重新平复平复心情,魏齐道:“吾于是知范氏为何人所救也!彼芒氏,外姓也,倚秦之势而为魏臣,先王用之而恐有异心,乃以臣为相以监之。朝政之争数矣!范氏之使于齐也,彼乃知之;范氏之能也,彼亦知之。乃乘王薨之机,使郑氏盗而藏之。郑氏,贱人也,何以知范氏!必芒氏所使也!吾落其彀中,反伤其身!” 须贾道:“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愿魏相善谋其道!” 魏齐道:“吾失意于秦相,非王,孰能救也!臣当往见于王。” 须贾道:“愿先谋之,乃见也。” 魏齐道:“张相乃范氏,而芒氏辅之,若此二者不虚,臣死必也。纵信陵君亦无可为也。愿与大夫同访于王。” 当天夜间,信陵君也被召入宫中密议。第二天,传来爆炸性新闻,魏相魏齐亡奔,不知所踪。魏王请出早已老病的司徒和司空主持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