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龙逢劝道:“君上,您不能这么干啊!古者圣王耀德不观兵,您现在说打仗就打仗,说征伐就征伐,穷兵黩武……”
桀很不高兴:“相国大人,您在吓唬我呢?原来我们虞夏有万国,每年大朝会,那就是万国博览会啊!可我登基的时候来了多少?百十来个!现在呢?来的接近四百。为什么?他们欠揍!不服就得揍他们。所以过去神农伐补遂,黄帝伐蚩尤,尧伐驩兜,舜伐三苗,先王禹伐共工,启伐有扈,仲康伐羲和、征九夷,少康伐过浇、灭戈豷,季杼伐三寿,不降伐九苑,哪个不打仗?您也瞧见了,现在不是有了很大成效?”
大尹皇图说:“君上,征伐这个事情两说,可您胡乱判案,还胡乱杀人,坏乱纲纪刑律,不能这么办啊!高祖大禹时候看到政治混乱,作了《禹刑》,夏启时作了《夏箴》,后杼作《夏训》,后荒修为《皇图》,先王一直用着,您也不能背离啊。您得依法治国,否则,可要不长久。”
“大尹大人,那些乱臣刁民,看老子年轻,想行为不轨,我不杀几个威慑威慑,谁能信服我?您得知道,我是真命天子,有天命在身的,谁能把我怎么样?”
一句进谏有十句等着,弄得关龙逢、皇图等群臣干瞪眼没脾气,所以古书里说桀“言足以拒谏”。
凯撒曾经说过:“权力和纲纪是不能同存共荣的”,如果想搞强权,就不可能依法治国;依法治国,就不可能搞强权,二者不可得兼,一边搞强权一边喊依法治国是骗人的,当法律成了搞强权者的用具,法律其实已经不存在了。
关龙逢虽然年老博学,皇图虽然忠心为国,可就没搞懂这一点,一口一个纲纪,唯我独尊的夏桀怎么受得了。
不过夏桀好歹是刚刚即位,对两位顾命老臣还有些畏惧,他们的话也不是全不听。
夏桀听说夏邑中有很多在说自己暴虐,就大恼,在大室朝堂上大发雷霆。
司徒曲逆建议,组织专门人员下去开展一次全国性清查运动,让全国中的人检举揭发那些诽谤君上的人,予以严厉惩治。
“君上,运动万万搞不得。”关龙逢立刻表示反对:“君王治政,总不能十全十美;天下人等各异,益于上则损于下,利于此则弊于彼,总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所以,即使是尧舜等圣哲明王,也有人非议,这毫不足怪。圣王之治,乃广开言路而听之,闻其过而改之,故尧置敢谏之鼓,舜立诽谤之木,之于善也,无小而不举;其于过也,无微而不改,这样非议就会越来越少。暴王之治,杜塞言路,不欲闻过,知过不改而杀告过者,有弊不治而杀进谏者,这样非议会越来越多,君王就会落个昏暴之恶名。”
大尹皇图也说:“冢宰大人说得对,天下只有一种声音的,必定是暴王政治,非长治久安之道,君上万不可为。”
夏桀皱着眉:“予一人也不想杜塞什么言路,也不想闻过不改、有弊不治,只是想惩治一下那些诽谤予一人的人。”
关龙逢说:“君上,此举非不可行,只有针对性地择一二诛之以儆效尤即可,万不可让国人齐动。”
“为什么?予一人只不过想小惩而大诫……”
“君上,您是夏后,从现在开始,您应该了解国人之秉性。”关龙逢苦笑着说:“我国人从来不缺愚昧、暴戾和凶残,也从来都怀揣一颗杀人、吃人的心肠,其凶暴甚于洪水猛兽,只不过平时都掩盖起来而已。其实,他们都巴望着发生动乱,好乘乱施暴、趁火打劫。”
“那又怎么样?”
“只要您给他一点机会,他们就会爆发出来。譬犹您看到有病人,就扔给几个人几根针,让他们去刺穴针灸、治病救人。而这些人得到这个权力,会瞬间把治病之针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屠刀,用最快和最残忍的手段把天下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九隅无遗。”
“嘿嘿,有病的杀了,也无不可。”
“可最让人悲哀的就在这里:往往是那些被杀的是好人,而那些杀人的人才是病人——因为他们都是疯狂了的吃人猛兽,变成了妖魔。所以,搞运动这种做法,只能是让善良泯灭,邪恶横行,人民越变越刁顽奸诈,天下越变越坏!”
夏桀听了,觉得关龙逢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自己刚即位没多久,还要征伐叛贰不服,自己国中可不能先乱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他的征伐和残杀则一直没停止。
事情一般是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桀这么暴戾好战,一个好处是让诸夷知道,这位新即位的老大拳头硬度超过金刚石,不好惹的,所以都被欺负得缩着脖子,老老实实。
转眼到了夏桀六年。
这天,桀正在新造的华丽的显宫大室里上朝,干辛、赵梁在向他汇报收集美女的事情。
相国关龙逢在一旁听着,直皱眉头。
早晚等他们说完了,关龙逢才上前说:“君上,臣下有事启奏。”
“相国大人,什么事?请讲。”夏桀很不喜欢关龙逢的“启奏”,这老东西一天到晚絮絮叨叨、唧唧歪歪,说自己这里错了,那里不好,烦人。
关龙逢说:“是这样的,君上已经三十二岁了,还没娶妃立后……”
“哦,这事儿啊,”夏桀抹抹下巴上的络腮胡子:“相国大人,予一人只喜欢人爱,不喜欢爱人,娶什么妃?立什么后?没意思,暂时不搞,等回头再说。”
夏桀的女人众多,他在东昆仑庠上学、当少师的时候都带着女人,此时那些姬妾已经给他生了一些子女,比如儿子就有淳维、祉秀、堪离、尞樊等五六个,女儿也有三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