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琢能这么快得知这件事, 不是让人盯着盛苡,而是派人在盯着喻静书。
毕竟这件事情还不算彻底结束,这期间, 任何变数都有可能。他必须得防备着喻静书和谢博裕反扑。
不想, 盯他们没盯出什么别的,倒是来报,喻静书和盛苡见面。
不多时, 监控画面就到了他的手中。
谢问琢迟钝了几秒,才点了播放, 动作并不干脆。
他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 眼眸掩下, 面色深邃而阴郁,整个人都笼罩着很低沉的气息。黑云压顶,气压沉沉。很显然,他并不愿意看见她们见面。
——她去找那个女人做什么?
他不太能想象出来,脑海里并没有答案。
这两天喻静书确实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也不管他不回, 就是一味地发。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看见了那些信息。
如果看见了,那她又想做什么呢?
如果没看见,那他就更想不出缘由了。
指腹摩挲, 下颚紧绷。
他的脑子里挺乱, 却乱不出个章法。索性不再多想, 直接点了播放。
而盛苡,从一出声开始, 就叫他愣住。
他垂下的眼眸倏然抬起, 低垂的视线径直坠在了屏幕上的她身上。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是他惦记多年的心上人, 是他蓄谋已久才好不容易落入手心的妻子, 是他相拥而眠多日的枕边人。只是这一时的她,实在是陌生,他的妻子,穿上了他从未见过的铠甲,执刀起剑,英气勃发,坚定不移地在为他冲锋陷阵。
随着她们的谈话在继续,他的拳心慢慢收拢、逐渐紧攥。在无所觉的时候,他借此在压抑着自己翻涌的心潮。
他刚才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她特地去找喻静书,就是为了同她说这些……
他眼眸中的深色在翻滚,无论如何,任他想破头,他也决计想不出这些。想不到,更是不敢想。
从开始至结束,满满的维护之意,满溢而出的偏爱之实,都远远超出他所敢想象的范畴。
她的声声质问,敲在耳边。她的心疼之色,直接就融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想、他实在不敢想……
“可是我不行,因为我见过谢问琢更加让人心疼的一幕。”
“我不心疼你,我心疼他。”
“即使只是皮毛,我也不愿他伤!”
“你们不是他的后盾,但我能是。”
他感觉眼皮太重,眼眸缓慢垂下,眼底涩意渐起。
他的傻姑娘啊——
他以为还需要他保护的人儿,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被她护在身后。字字铿锵,与一个大自己几十岁的长辈争论起来,无一分怯意,甚至,气势盛到隐隐要将对方碾过。
谢问琢无声地笑了下,喟出一口气。
她知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有多窝心?她怎么能说出这么多动听的话来的?
每一句,都是他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的坚定选择。
听见她质问喻静书这么多话,斥责喻静书的偏心偏待,为他打抱不平,极为不忍地在那心疼他……这些日子以来圈在他心上的一大片阴霾,尽数都消散了。他的心头不再那么沉重,第一次觉得这样畅快。
她呀她。
他亲爱的姑娘。
今日好生威武,是他从不曾见过的霸气一面。
他实在是爱极,爱到这一腔爱意围堵在胸口,不知该如何宣泄才好的怅然。
从这件事发生开始,谢问琢谈不上有太多的感情用在里头。他淡漠惯了,即使是难过,也都已经融在了淡漠里,没太大的感觉了。
他对于情感的感知和反应都在减少,毕竟降低这些,就能好过很多,这么些年过去,他早已习惯这样去做。
可是听完她的这些话后,他头回觉得自己委屈得难受。那些被压制住的委屈啊、难过啊、苦涩心酸啊,就跟约好了似的通通涌了上来,太浓了,浓得他嘴角都在发苦。
是啊。
他委屈的啊。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对待,他怎么会不委屈?
原来,他是委屈的啊。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出了半晌的神。忽然,他起身去外面的酒柜里拿了酒杯和几瓶酒进来。
谢问琢倒上一杯,一边喝,一边将视频重新播放。
——他想再看一遍。
一遍又一遍,即使心头痛得再厉害,他也没有停止,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一瓶酒很快见了底。
又一瓶开了。
酒水大量浇下去,心口的疼总算是缓上了点儿。
家里好些东西都吃完了,盛苡在回家前就去了趟超市进行采购。
买点她爱吃的,再买点他爱吃的,购物车足足装了一大半。
推着车排队结账时,她目光闲闲乱扫,忽然停在了旁边架子上所摆放着的某个用品上。
唔,上次……要不是因为家里没有,可能就……
可真是差一点儿。
不过那日之后,好像也没……?
她回过神来,眸光微闪,到底是不动声色地从上面移开。
就算家里没有,那也不能、也不能……
那岂不是成了在暗示他嘛?
她摸了摸升温的脸,佯装镇定地推着推车往前走。
那天的事儿就差了一点。次日再来也不是不成,但是再想营造成那样的氛围、两人自然地坠进去,那可就不容易了,所以后来一直也没能再将没做完的事情给续上,都还如以前那般盖着棉被纯睡觉。
她倒也谈不上是个什么想法。
遗憾?可惜?
——应该没有吧?
好吧,可能也有那么一点儿。
但不是特别多。
盛苡轻叹一口气。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想太多的话,她的脸上就能煮鸡蛋。
苏棠因一直说她怎么那么纯情。她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
苏棠因还说了什么来着?
噢,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