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姣没注意到江涟的异样,她还在纠结,退房的时候怎么跟老板解释一屋子的黏液。
……跟老板说,她其实是个章鱼走私商人?
可谁家的章鱼会在天花板留下胶黏的细丝啊!
跟特么蜘蛛结网似的!
周姣嘴角抽搐,她是真的想问江涟,你作为一个怪物,还是活在超深渊带的怪物,为什么筑巢的方式会是吐丝?
这合理吗?
周姣没住过廉价旅馆,不知道她这种情况压根不算什么——廉价旅馆开设在贫民窟深处,住的都是三教九流中最下三滥的人群。
这些人为了活着,要么在客房里进行非法直播,要么在客房里售卖违禁药物,有时客房内甚至会发生鲜血飞溅的斗殴。
——就是因为这间屋子充斥着香水、汗臭、廉价香烟、违禁药物和土枪的硝烟味,江涟才会用触足把她包裹起来。
他不想她沾染上这种腐烂般的气味,嗅上去全是罪恶、死亡和绝望。
会让她变得很难闻。
除了以上那些,有的黑诊所也开在廉价旅馆的内部,他们为没钱买正版芯片的人植入盗版芯片。
所谓“盗版芯片”,大多数其实是从正规生产线上淘汰下来的残次品,但对神经系统的伤害,却是正版芯片的两倍。
然而为了活着,这些人别无选择。
周姣忽然想起,贫民窟很多人都会破解被冻结的信用芯片。她得去试试,总靠抵押可没办法活下去。
……也付不起客房的清洁费用。
想到这里,她在江涟的触足中换了个姿势,打开网站,搜索“信用芯片解冻”。
不知是否刚被她吻过的缘故,江涟的触足有些躁动,时而勾住她的腰,时而扣住她的脚腕,时而圈住她的脖颈,缓缓收紧力道,仿佛下一秒就要勒死她一般。
可她并没有感到杀意,不由得满脸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周姣想了想,一把捉住他的触足,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不看狰狞可怖的外观的话,完全想象不出那冰凉滑腻的触感来自怪物的足肢,更像是昂贵的真丝被单,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在全球变暖的今天,这样的寒气简直令她通体舒畅。
周姣蹭得毫无心理负担,没有注意到,她脸颊蹭上去的那一刻,手上的触足就僵住了,像被冻住一般,半天都没再动一下。
而江涟本人的神情,则更为僵硬。
只听咝咝几声闷响,头顶的荧光灯倏地熄灭了。
由于百叶窗外是山一般高的废品堆,屋内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滞起来。
周姣没有在意。
之前在实验室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应该是江涟身上某种强烈的磁场,影响到了周围的电压。
她却不知道,只有在江涟情绪异常激烈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上次碰见,也是因为半年来,江涟第一次对她生出了杀意。
如果这时周姣抬一下头的话,就会发现江涟的脸庞已变得比大理石雕塑还要僵冷。
他冷漠地看着她的头顶,眼轮匝肌停止收缩,呈现出极其诡邪的非人感。
面部肌肉却每过两秒钟就会掠过一阵剧烈的痉挛,整张脸看上去前所未有的癫狂割裂,似乎有什么正在皮肤底下狂暴蠕动。
周姣蹭得有些上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连忙调出网页,继续浏览。
公司深知“堵不如疏”的道理,民众在现实中过得如此压抑,必须让他们在其他地方发泄出来。
社交平台只是发泄渠道之一,除此之外还有网络黑市。
在这里,你能买到不知转了几手的盗版芯片,能买到各式各样的全息视频,大多是网络主播在巨额打赏之下做出来的奇葩行为,甚至能买到黑诊所的拟感录像——买这种录像的,穷人富人都有。
穷人是为了看有钱人被摘除芯片和高级仿生器官,富人则是为了看人像牲畜一样任人宰割。
周姣找到一个名为“专业解冻芯片”的卖家,把自己的情况发了过去。
几秒钟后,卖家弹了个“共享芯片”的请求过来。
周姣打了几个问号过去:“???”
“共享芯片”看上去跟“共享桌面”差不多,但“共享桌面”共享的是电脑桌面,“共享芯片”却是把自己的脑子共享出去。
一些追求感官刺激的人,会在网上随机找人共享芯片。据他们说,这会让他们产生一种类似于在山腰公路飙车的刺激感,仿佛有电流在脊髓中奔涌四散。
卖家这个请求,简直跟性-骚扰没什么两样。
下一秒,卖家也发了几个问号过来:“???姐姐,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芯片型号。”
卖家:“只有公司货才能搞神交,杂牌只能转账和收款。现在市场上的芯片牌子套得那么杂,不共享我怎么知道你买的是哪旮旯的玩意儿。大家都是穷光蛋,爽快一点,别像公司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的。”
周·公司娘们儿·姣:“…………”
卖家:“……”
卖家凭着多年倒卖盗版芯片的经验,硬是琢磨出了周姣省略号中的万千含义,连忙抱歉道:
“……啊,您还真用的是公司货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店比较小,没接待过几个公司老板。公司货比较复杂,得去线下解冻。您需要的话,我把线下地址发您。”
周姣:“……发我吧。”
卖家发了一串网址过来。
这串网址不知经过了多少层加密,加载的速度慢得要命,足足过了十秒钟,才勉强显示出一张具体的地图来。
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全是绿点,每一个绿点都是网络黑市的线下店址。
周姣第一次接触这类东西,才知道这种破解芯片的小店早已开得遍地都是,如雨后疯长的霉菌般爬满了整座屿城。
可能因为她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