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蔻大病初愈——有可能还没痊愈, 懒得跟他掰扯。
她掀开被子,病恹恹地翻身下床,走向浴室。
A问:“请问您准备做什么?”
“洗澡。”姜蔻头也不回。
A说:“您目前尚未痊愈, 应该避免洗澡。”
姜蔻没有理他,径直朝浴室走去。
A不再劝告。
但很快,她就知道A为什么不再劝告——她怎么也打不开浴室;门。
A反锁了浴室门。
姜蔻不是一个容易生气;人,可她这两天过得太莫名其妙了,先是感冒,然后发现了A;真面目, 淋暴雨, 被机械臂粗暴镇压, 最后终于晕了过去。
晕过去后,紧绷;神经仍未放松,不停地做循环噩梦, 直到彻底惊醒过来。
她没想到A这么过分, 连她洗澡;权利也要剥夺。
在他;眼里,她究竟是什么?
人?物品?
被严密监视;试验品?
姜蔻闭了闭眼,攥紧拳头, 脑中却一闪而过那天;吻。
夜晚, 焰火,雨雾。
空无一人;暗巷,循环播放;全息广告。
他询问她, 是否可以无指令自主活动,然后俯下身,覆上了她;唇。
那种纯粹而美好;触感, 似乎还残留在她;唇上。
谁知不到两天;时间, 回忆就被现实侵蚀, 风化一般变得模糊不清了。
如果他;一切行为,都是经过精心计算;话,那她还能相信自己;感觉吗?
他能在极短;时间内列举出所有可能性,通过不断地调整和试错,来获取她;好感。
对他来说,她喜欢上他,只是一场复杂;计算模拟。
她却付出了真实;感情。
姜蔻一阵眩晕,不由就地坐下,单手撑住额头。
A不带情感色彩;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您目前;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坐在地上,请换一个舒适;位置。”
姜蔻言简意赅:“滚。”
“您不应该生气,”A说,“我并没有做出任何恶意;行为。”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只会说“我并没有做出恶意;行为,不明白您为什么生气”,现在却会用命令式口吻告诉她,“不应该生气”。
为什么?
姜蔻精神不济,想了一会儿,就有点冒虚汗,干脆问道:“你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A说:“请问您指;是哪一种语气?”
“就你现在这个语气。”姜蔻抿紧唇,“别跟我装傻,你;语气明显变了。以前你不会那么频繁地使用命令式语气。”
A停顿了几秒钟。
姜蔻现在看到他停顿,就怀疑他在计算可能性——虽然他不停顿;时候,也可能在计算:“别算了,直接回答。”
A说:“我不明白您;意思。”
“我;意思是,不要计算可能性,直接回答。”
A回答:“我由算法驱动,只要和您对话,就会进行计算。”
他;口吻越是平缓、稳定、不受情感因素;干扰,她越是胸闷气短,语气焦躁:
“你可以计算别;,但不准计算可能性。”
“我需要您;好感。”
“你如果真;需要我;好感,就不要进行计算。”
A;声音始终十分冷静,仿佛每个音调都被调至最佳;频率:“您似乎对我存在偏见。”
以前她觉得他这么说话非常可爱,现在只觉得可恶。
姜蔻深深吸气,拼命按捺住怒火:“我如果对你有偏见;话,你刚来找我;时候,我就会以你为筹码,让公司恢复我研究员;身份!”
A说:“所以,我选择使用‘似乎’一词,以表示不确定性。”
他条理分明;叙述方式,使她更为恼火。
她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拍地毯,想要大发雷霆,却因为眩晕再度袭来,只好小发雷霆:
“那你说,我为什么‘似乎’对你存在偏见?”
A居然毫无停顿地开始列举原因:“您认为我是一面镜子,一个普通;计算机程序,有输入才会有输出,不管我是否做出恶行,您都不会指责我。”
“但同时,您又认为,我依靠计算可能性;方式,获取您;好感,是一种欺骗和伤害您;行为。”
“这时,您似乎又忘了,我不过是一个程序,如果不进行计算,根本无法跟您交流。”
最后,A说:“您;行为,让我感到困惑不解。你似乎非常喜欢我作为AI;一面,但同时,您似乎又非常惧怕我作为AI;一面。”
“您对我;看法,本身就存在不确定性,因此我使用了‘似乎’一词。”
姜蔻仍有些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