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差不多都结束了假期的原因, 好不容易放缓一点的城市又恢复到忙碌的生活节奏中,就连医院也不例外。
宽敞的大堂内声音嘈杂,人流量比起上午虽然已经减少了很多, 但结账窗口前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两个小护士刚交完班,还没来得及进入工作状态就注意到坐在休息区角落里小小的身影,四只眼睛诡异地同时亮起。
“小朋友,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啊?”
语气做作,很像某种试图拐带无知幼童的怪阿姨。
男孩, 不,应该说青天目溪源从失神的状态中抽离,他目光平静扫了眼笑容甜美的护士小姐, 漆黑不见底的瞳仁中仿佛一池平静的湖面被风掀起涟漪, 似乎在沉思,又很快摇了摇头,从始至终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安静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
可惜沉默的态度却没能浇灭护士小姐的热情,她心脏怦怦跳地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满脑子都是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 眼睛好大,睫毛好长,皮肤好白, 头发好软,身上好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好想拐回家!
“有问题可以跟姐姐说。”
她蹲在地上, 心里暗骂不知道哪个不靠谱的家长, 怎么可以把孩子往这儿一丢就不管了呢?
虽说旁边就有保安和工作人员, 但也太心大了吧,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正腹诽着,前方队伍中一道略有些圆润的身影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哦,不只是她,几乎所有人都向那边投去了怪异的打量。
只因为男人夸张的动作、挤眉弄眼的表情以及那只拿着缴费单在半空中肆意挥舞的手臂。
很明显就是小孩的家人,而且一直有注意这边。
“好吧,乖乖的不要乱跑哦!”
她有些失望,又觉得庆幸。
青天目溪源手掌撑着椅子边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晃悠着一双小短腿,眼神放空地注视着脚尖时不时摩擦过地面留下的痕迹。
从这具身体里面苏醒已经快半个月的时间了,从一开始的忐忑惶恐到现在的淡然处之,说不上接受不接受,毕竟事已成定局。
他只是疑惑,为什么会是自己?
虽然对上辈子的生活有着许多的不满,但他从不执着于再活一次。
按理说,眼前彻底黑下去的时候,一切就该结束了的。
他还记得那漫无边际的下坠感,哪知道再一睁眼竟然就从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
然后毫无准备地对上这具因为长时间昏睡而变得异常虚弱的身体,以及原身父母那惊喜到差点晕厥过去的神情。
青天目溪源是茫然的,这段时间里,他尝试过翻旧报纸,去找以前的新闻页面,结果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了诡异。
这就是普通人的世界,没有咒灵,没有高层,没有术士,什么都没有。
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割裂感,也无法对现在的生活产生认同,无论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是突然变成了小孩子这件事。
甚至经常会想,自己真的还生活在原来那个世界吗,或者说,他真的还活着吗?
“春也等的着急了吧?”
虽然已经拜托了保安帮忙看顾,但是月見翔眼神从始至终也没敢离开自家儿子,生怕从哪里冒出个心怀不轨的怪蜀黍,直到结束了漫长的排队等待,他才终于提着两袋药,满头大汗地从人堆里挤了回来。
青天目溪源抿着唇,摇头,面对这个名为他父亲的男人,即是无话可说,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沉默。
“呐,正子马上就下班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买食材,晚上吃大餐好不好?”
见儿子还是不怎么说话,从醒来后就性格大变对周遭环境充满了抵触的模样,月見翔丧气了一会儿,很快又跟打了鸡血一样。
他只当是那场变故给儿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创伤,从没想过其实朝夕相处的人底子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
“汪汪汪!”
后车门刚一被打开,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犬便立刻哈着舌头跳了下来,又蹦又跳围着身高不足一米的人类幼崽打着转,身后尾巴甩得飞起,过于剧烈的动作甚至导致长长的牵引绳被拖拽着在门框上抽出一个小印子。
青天目溪源差点被它过于热情的动作推倒,幸好及时伸出手搂住了狗狗的脖子,表情虽然没怎么变,眼神却慢慢柔和了下去。
月見翔当时就酸了,感觉人不如狗。
不得不说小孩身体养起来真的快,青天目溪源刚从医院醒来那会儿差点没瘦脱相,这才半个月不到脸上的婴儿肥就长了出来。
他自己其实没多大感觉,出于某种消极的心态,也或者是刻意不想留意周边的事物,总之一直以来都过得很虚浮。
月見翔却看的清清楚楚,对于儿子的变化,他既心疼又愧疚,要不是四个月前自己粗心跑开,也不至于在意外来临的时候没能及时赶过去,事发后他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刀,更加无法面对妻子崩溃痛哭的表情。
好在,儿子还是醒了。
虽然忘了很多事,性格也变得有些内向,但没关系,只要人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去去去,外面多冷呢?”
嫌弃地扯着狗子的项圈就给它拎了回去,青天目溪源见状也动作艰难地爬上车,他在尽量避开一些亲密的接触。
“咳,爸爸有点事,就离开三分钟,呆在车上不要乱跑哈。”
甩上门,刚刚还一本正经的男人这会儿却突然探着脖子往四周张望了几眼,然后趴在外面小声地交代着,一副偷偷摸摸做贼心虚的样子。
青天目溪源闻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歪过脑袋。
月見翔直接被这一幕给萌的不行,他控制不住地在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