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收拾过后的古宅焕然一新。
雪白的墙壁,精致玲珑,清幽孤寂,无数淡紫花瓣,颇似镶嵌在湖泊之上的紫罗兰尖晶石。
“少爷,下周一我来接您。”管家理了理衣摆,低下头不与池兰熏对视,用通知而非商量的语气说道。
池兰熏顿时松了口气,抬了抬下巴,“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能晚一天是一天。
之后他旁敲侧击地问了些话,管家始终淡淡笑着,一一回答,只是与这件事情相关的却是一点都未透露。
“少爷您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老爷的想法。”管家注视着池兰熏愤愤不平的小表情,弯下身子半跪在自家小少爷面前,唇边勾起一丝弧度,“少爷不用担心,也许只是老爷和太太思念您,这才特命我来接您回主宅。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少爷身边的。”管家郑重地说道。
池兰熏抿了抿唇,直愣愣地看了一会,平和而坚定的话语减轻了他内心的不安,他眨眨眼睛,“嗯……”
见到宋韵声自然地推门而入,胳膊上还固定着石膏,管家皱了下眉,“这里只有一个人服侍您吗?”
池兰熏微愣,回头发现宋韵声正在看他。
管家当作他默认,当即起身想要好好盘问宋韵声一番,被池兰熏赶忙拉住,重复了一遍对闻人歌的说辞,“没关系,我……我用习惯了。”
池家一处偏僻的古堡都动辄几十个仆从,管家显然无法接受,只觉得自家小少爷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看着身前拦着他的细瘦手腕又不忍心挪开,有些急切地说道:“这怎么行!”
池兰熏只得轻轻扯他的衣服,管家立马心领神会地俯下身。
“他跟宗泽鸣……”池兰熏咬咬唇,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贵族的涵养让他说不出太过直白的话,在管家耳边轻声细语道,“我只是报复一下。”
管家微一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宋韵声受伤的胳膊。
受了伤还要一个人照顾小少爷,很难不像是小少爷故意而为。
“这样终究还是不方便。”管家有些动摇,但他了解自家小少爷对宗泽鸣的在意程度,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池兰熏摇摇头,又扯了扯他的衣服,“我觉得挺好的。”
“不行——”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池兰熏直接扭过头,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虽然不太好,但他发现必须用这样的方法对付管家。
管家果然不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他听见管家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全听少爷的,只是我要吩咐他几句。”
管家对宋韵声具体说了什么池兰熏并没有在意。
毕竟,宋韵声又不真的是他的仆从,没必要按照管家的吩咐去做事。
直到晚上睡觉时,宋韵声一言不发地将他完全圈在了怀里。
池兰熏瞪大了眼睛,耳边是胸膛里“咚咚”有力的心跳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难以想象管家到底对宋韵声说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会是暖床之类的封建糟粕吧。
但以池家的画风,仔细一想,竟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池兰熏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询问,长睫颤个不停,好似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惊慌失措。
“他说你容易冷。”宋韵声淡淡出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感觉好些了吗?”
冷冷清清的声音不难听出关切的意味。
见池兰熏不回话,宋韵声又拥得更紧了些。
两人之间如果不是有石膏稍微隔开些,他的唇几乎要贴上池兰熏的额头。
池兰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沐浴之后,两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香气挤在狭小的空间中纠缠,不分你我。
温温热热的身躯手长脚长,可以轻松地把另一具病弱的身躯搂住。
冷玉似的肌肤就这样被捂得泛起暖意,浸润在皮肉里的体香不觉间散溢出来。宋韵声鼻尖抵在细嫩的颈侧,极轻地嗅了几下。
片刻后,池兰熏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他是“容易冷”没错,但正常的解决方式有很多种,宋韵声也不至于和暖床的一样做到这种地步吧!
难不成……他被管家威胁了?
池兰熏顿时一阵心虚,凭他对池家的了解,威胁这种事还真的是信手拈来。
更何况他还特意跟管家说要报复宋韵声。
“那个,你不用这样……”担心刺-激到受害者情绪,池兰熏小心翼翼地轻声安抚,自觉地往后挪动两下,掰了掰腰上的手,但完全挣不开。
宋韵声忽然闷哼了下,声音微沉,“不要动。”
经历过几次,池兰熏明白这是又不小心扯到了哪里的伤口,自知理亏,认命般听话地一动不动。
他近距离观察起宋韵声的神情。
眼睑微阖,眉目清秀如画,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愤或不耐。
池兰熏舒了口气,微微出神,冷不防撞入一双深似寒潭的鹿眸,莫名打了个冷颤。
空气沉寂了一会,宋韵声缓缓闭上眼睛,姿势未动,“睡吧。”
池兰熏像是没有从那个眼神中缓过神来,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怔怔地凝望着宋韵声的睡容。
平静得不含任何攻击性,反而会令人觉得可怜又无害。
“睡吧。”宋韵声淡淡重复道,见池兰熏仍往他这边看,伸手遮住了池兰熏的眼睛,“很晚了。”
池兰熏很想把眼前的手拿开,又是抓住他的手腕,又是掰他的手指,却完全无法与宋韵声的力量抗衡。
他泄了气,乖乖地躺下。
眼睛一闭上,思绪顷刻间纷乱起来,脑中不断闪过宋韵声方才的眼神。
一个他从未思考过却不应该从未思考过的问题突兀地浮上心头。
他是谁?
这个问题像是被刻意掩埋,不知为何,他从未主动想过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