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近一年来都在训练、模拟这块儿, 把上辈子小镇做题家的应试精神发挥到了十成十,应付起来算是能写完吧,至少, 答完题之后, 他抬头一看, 对面的书生眉眼严肃,再没有之前不屑一顾的神情了。
看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难度加深了,那就好。
这场,没有人早交卷出去, 一直等到考试结束,才陆续走出考场,步履也没之前那么轻快了。
这一场跟第四场之间隔了七天时间, 更久, 也更心焦。
“我总觉得有句话用的不妥,”一会去,潘逍就嚷嚷道:“会不会被考官嫌弃太过锐利而不录取?”
傅宁低头一心一意地捶着墨条, 充耳不闻,过了会儿才吼道:“潘儿你有完没完了啊?”
考牌没下发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他也心烦意乱着呢。
他的五言六韵诗作得不满意, 到最后也没有对仗出满意的句子来,只能把稍稍满意的抄上去了, 总之, 这一场考的不怎么满意。
“考不上有什么的?”正巧来给墨铺送松烟的卫长海接过他们捶打好的墨条放入风干笼中, 动作过于娴熟:“到时候来铺子里帮忙作画, 一样有吃有喝。”
一个月能挣的银子, 不比考上秀才的差。
要是今年醉别能卖得和去年一样好, 指不定很快就富甲一方了呢。
潘逍望了一眼傅宁,苦笑道:“老傅,到时候咱俩还能结伴来。”
“我才不要和你结伴来呢。”傅宁一边琢磨着在窄窄的墨条画个什么好看,一边让潘逍没脸:“要落榜你落榜。”
到了第四天一早,县礼房的人终于打发人来了,发了考牌,还顺祝他们下一场考试顺利。
这下三个人的心全都落到肚子里去了,一个个喜形于色,放下墨条,抱着书本大声念起来。
虽然他们已经几乎能倒背如流。
到了最后一场,几乎减去了一半的考生,就连进入号房,都能感觉到那种空了,连空气也新鲜不少的感觉。
可以预想,这场考试,题目又难了不少。
果然,试卷发下来,压轴的八股文出场了,这回考文采考严谨,考官主观给分的成分就更多了。
八股文出场了!
虽然书院赶进程,做八股文章自从起讲之后,入题、起股之类的后五个部分没有学的那么细致,全靠个人去悟,但卫景平毕竟被书院的夫子们背诵了那么多“名家名篇”,到这场考试上,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去套了,他找了一篇琅琅上口且结构“八股”尤为明显的,试着先把文章的结构列在草稿纸上,然后再去想了一句半句的往里面填。
这一年的功夫,他把套八股文的套路已经拆开来装回去,装回去拆开来,研究得滚瓜烂熟,于是很快就搭了个框架出来。
而这天,上了考场他的脑子运转得又异常快,家国情怀来了,是以他很幸运地想到了很多煽情带感的,让人读了或者痛哭流涕或斗志昂扬或唏嘘不止的句子,反正用进去,张弛感一下子就拉满了。
会不会让考官拍案而起他不知道,卫景平知道的是——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县试,他应该能通过。
卫景平紧绷的心思一下子放松下来,觉得比上辈子高考完还要兴奋。
古代,毕竟读得起书的人不多,只要肯花钱和花功夫,又没有那么笨的话,只需要一点点正常的运气,是可以通过县试的。
考试结束他交了卷子出来的时候,好多人站在号房外头痛哭流涕,有人说考的太难了,有人说他就差那么一点点没背下来……和上辈子的高考一样,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卫四,考得怎样?”宋玉临这回语调正常,没有往常那样阴阳怪气。
既然他认真问了,卫景平也认真回答道:“都写完了。”
宋玉临难得地笑了笑道:“我也是。”
似乎之前的龃龉相视一笑泯恩仇了。
一场考试,让宋玉临悟了?
卫景平直觉,这有些不太可能。
关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他不正面来冲突就好了,卫景平的心思很快就飞到了墨锭上。
回到院子,等了好久都没看见潘逍和傅宁,后来才知道他们一出考场就被家里人接走了,可能要等到榜单出来才能来找他分享喜悦了。
卫景平觉得他们会在榜单上见的。
不过一会儿,他就迎来了卫家庞大的亲友团。
卫景平能考到最后一场,说明前面几场都通过了呀,这之前是他们都不敢想的事情。
“老四是不是瘦了?”卫长海恨不得割二斤肉补贴到他身上的那种表情。
卫景平:“没瘦,胖了一圈,裤子腰都紧了。”
他这一阵之下来是实打实地胖了一圈。
孟氏:“这么光消耗了都不长个儿了,你看以前裤子还能穿。”
卫景平:“阿娘不是说比着我之前的裤子做长了一寸的吗?”
这两口子,太让人哭笑不得了啊。
他考完的这一天,姚春山出门占了个双喜临门的卦,,最直接地就想到了卫景平考中县试是一喜,找到姚溪是二喜,于是这几日干的更起劲,还把自己收拾得特别文雅,似乎这样才能迎接双重的喜事。
见到卫家这么热闹,虽然很替卫景平高兴,但一想起他的孙女,又忍不住红了眼圈。
孟氏最看不得这个:“平哥儿,你说你们找了这么久姚姑娘,怎么连个影儿都没有呢?”
“……”卫景平:“丢的时间久了,不是很好找。”
要不然怎么叫茫茫人海呢。
听他这么一说,卫巧巧和卫贞贞开始陪着孟氏抹眼泪:“姚先生和姚姑娘真可怜……”
一想到上林县风月楼里被卖进来,从小就打骂折磨的女孩子,她们心揪得不行。
卫景平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