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纪宁反锁了门,隔着厚厚的门板小声问。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木制门板的传声下显得有些失真。
但纪宁仍然能听出来,是向言。
他拧开门锁,“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向言端着一玻璃杯的牛奶,站在门口。
递给他。
“把牛奶喝了。”
纪宁撅了撅嘴,有点想拒绝。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喝牛奶。
尤其是鲜奶,有一股子奇怪的膻味,很难闻,在口腔里粘着,怎么漱口也清洗不掉那种古怪的味道。
要不是为了长高,他一定不会皱着眉头,喝下一杯又一杯黏腻的牛乳。
纤细雪白的指节不情不愿地接过盛着牛乳的透明杯子,一时之间,向言有些晃神,竟然不知道是牛奶和那盈盈的指节,谁更白一些。
纪宁习惯了,接受这种不舒服的味道。
忽略直播间的嘻嘻哈哈和闹腾。
【呦呦呦,不是直男吗?哪个直男半夜给兄弟送牛奶啊?】
【这白色的液体,嘻嘻嘻,好懂哦~】
【嘤嘤嘤老婆喝这个白白的液体好涩哦~】
【男人啊!总之就是迎难而上!】
纪宁仰头,屏住呼吸,努力蜷起舌头,不让自己尝到那种古里古怪的味道,也拒绝这种味道在口腔下一步的逸散。
【好家伙,一步到胃了】
有人总结的很彻底。
纪宁一饮而尽,表情看不出丝毫勉强,向言满意地收回杯子,摸了摸那几根惹眼的呆毛,总算满足了泛着痒意的手瘾。
还不能吓到眼前的小猫咪。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克制力,在这种没有人的环境下。
忍住把人一把捂住嘴,大力搂住到床上,扣住四肢,探索一寸一寸他想念很久的沃土。
最好加上那么一点点凶狠,又不至于把人吓哭。
不对,向言笑的礼貌绅士,心里却是一只咆哮的禽兽。
还是红着眼吧,会更可爱。
想让人,欺负的更狠。
纪宁没说话。
任何动作,都会让口腔里的那股怪异更放肆,他只能用眼神跟眼前的人道声晚安。
“晚安。”
终于,眼前人像是餍足了,放过可怜的门板,两根手指捏着玻璃杯下楼,估计是去洗杯子了。
最常见的玻璃杯,大街上的商品店里甚至连一个突出的橱柜窗口都欠奉。
现在,却被人虔诚地拿在手里。
一寸一寸,覆着上那一片小小的湿润,舔舐着,像是什么顶级的甜品,需要慢慢品尝。
杯口甚至还粘着些许残存的牛乳,都被毫不客气的收入腹中。
冰箱里,大瓶装的牛奶,风味上佳,却被丢在角落,无人在意,平凡的玻璃杯角落,剩下的那几滴,却被人视若珍宝,一点点卷入口中。
这么香甜的味道,珍馐美味,怎么能随随便便冲洗掉呢?
向言心内暗暗“啧”了一声。
小猫咪,可不能浪费了。
而楼底下发生的一切,屋子里的纪宁自然是一无所知。
简单的冲洗完身体,他忙着漱口刷牙。
嘴里的牛乳味道经久不散,他握着带来的小猫咪握爪牙刷,没办法,又挤了一小管草莓味牙膏。
真的是奇怪。
明明都是牛奶味道,身体乳的味道就那么香甜,可是喝的牛奶就真的……差强人意了。
不过,牛奶的助眠效果确实不错。
喝完那杯牛奶,纪宁原本就疲倦的身体,困意更是涌了上来。
他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像是慵懒惬意的小猫,睡衣显出有些妖娆的弧度,顺着柔软的布料起起伏伏。
“大家晚安。”
纪宁掀起被子一角,直播间所有人眼前闪过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却又瞬间被严严实实遮挡。
房间的小台灯散发黯淡的、隐约的朦胧暖黄色灯光,更让人好眠。
【淦!单身二十年的手速竟然没截到老婆腿腿图!】
【哈哈哈哈老婆皱着眉头漱口的样子好可耐!!】
【呜呜才刚刚见面老婆就要睡了吗?】
【跪求直播间延长续命!!老婆人美心善救我狗命!!】
……
一片寂静,只有美人夜睡图,像是静止的画面。
直播间的弹幕仍旧滚动,隐隐有更加热闹激烈的趋势,只是有些显然太过粗俗,已经被系统自动截获、封禁了观看和发言资格。
……
寂静的夜晚,簌簌的落雪声忽远忽近,厚厚的雪落了一层又一层,已经几乎没有响声,但是风声却时不时敲打着窗子,听起来像是野兽的嘶吼。
一扇门,毫无声响、毫无预兆地打开,一道臃肿的身影左顾右盼,似乎在试探,这静谧的山庄里是否还有清醒的人。
祂穿着厚厚的棉靴,鞋底很软,一寸一寸挪下楼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祂没有打开大门。
祂悄悄,升起了一个角落窗户的帘子,伸手拧开那陈旧的把手,却又惶恐着生怕发出声响。
雪花随着愈来愈大的缝隙飘了进来,在地面上融化成一滩水渍。
祂伸手不算太矫健,却胜在灵巧,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先是翘起一只腿搭在窗边,借助另一只脚的后蹬力。
轻轻一跃——
悄然无声,几乎大半个人都落在了厚厚的雪里。
祂朝着一个方向,艰难地挪动,在大雪里像是一只打着洞穴的鼹鼠,找寻着方向。
在祂身后,是一条身躯融化开的道路,随即,又被厚厚的积雪倾轧。
……
屋子里,却不止开了一扇门。
另一个高大人影倚在黑暗的角落,将一切纳入眼中。
看到那笨拙、臃肿的身躯挪出窗外,消失在屋里,像是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结果,捏着一柄铜钥匙,插进了最靠里的房间门锁。
轻轻扭动——
果然。
怎么,还是不听劝呢。
这样的警戒心怎么能行呢?
如果进来的不是他,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