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压抑的笑, 遮掩在红棕的酒液下。
透明的玻璃杯从手中滑落,从半空坠落,狠狠碎裂在地板上,连同杯子里的摇晃的酒渍一起泼洒在地面上。
白色的地面上, 红棕的酒液表层带着气沫, 渲染开一片浓墨重彩的油画, 碎裂的玻璃片在灯光下发着锐利的锋芒。
“你、你什么时候……”
一道人影摇摇欲坠,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一双眸子里尽是睚眦欲裂,透出溢出来的震惊和怒意,那道人影颤颤巍巍扶着茶几边缓缓跪下, 手用尽力气捶向太阳穴, 像是要缓解从大脑深层涌上来的疲倦和头晕。
究竟是什么时候?
酒杯和酒明明都检查过了,向言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怎么可能?!
大厅里灯火通明,能清晰地看见黎婉清震颤、放大的瞳孔,身体逐渐僵硬着下滑,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悠闲坐在沙发上的人。
向言抽出桌子上的湿纸巾, 眼睛里满是嫌恶,甚至恨不得将食指指腹的血肉都擦掉。
“是、是……那个时候!”
她看着向言的动作,猛然想起, 下意识抬起手摸上了嘴唇,湿润的触感, 带着未干涸的酒渍。
“呵、呵哈哈哈哈!!”
黎婉清低着头,先是发出一声冷笑,继而是放肆的大笑, 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用过的湿巾被向言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随意丢在地上。
黎婉清不得不承认, 自己百密一疏,防备了所有向言经手的器具、酒水,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向言竟然把药粉涂在了指腹上。
药粉随着指腹搭在她唇上,只要她有抿唇、喝酒的动作,唇瓣上附着的药粉就会随之进入身体。
向言,你真的好狠!
黎婉清像是不死心,又或者是常年的服药让她有了一定的抗药性,她强撑着不让自己陷入昏厥。
“向言!”
“你背叛我!!”
“背叛?”像是终于卸下了厚重的伪装,向言上挑的眉眼满是不屑和嘲弄。
“你不是也在杯子上动了手脚,”向言捏起面前的杯子,手指在杯子边缘轻轻擦过,“药粉抹在杯口……”
“好手段,不愧是你啊,黎婉清。”
黎婉清面容狰狞,挣扎着想要去抓向言的衣角却被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别紧张,只是一些迷药而已。”向言踢开脚边的人,分明不是安慰,“宁宁不喜欢血的味道,他会害怕。”
“你该好好感谢他。”
向言说着轻松的话,却是厌恶至极的表情:“不妨直接告诉你,你和段应商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我和你的每一刻相处,就是什么感觉。”
黎婉清不知是酒精上涌还是愤怒化作了实质,那张脸从脖子一路泛着深沉的红,直直涌上了面颊,在镜框下仍然显得清晰可见。
“向……言,你、你好狠!”
说话的声音已经显得虚弱,但是话里的恨意和怒气,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怨气扑面而来。
“是纪宁,你是为了纪宁!”黎婉清终于想明白了,从头到尾都是向言演的一场戏,就是为了获取她的信任,拖延时间。
无论是等到裴容回来,或者直接找到机会,就像现在这样,解决掉她,他都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搜索纪宁的下落。
“你一直……都是为了他……”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自作多情了这么久。
不过幸好,还保留着最后的颜面,至少、至少他还不知道……
黎婉清糊里糊涂地安慰着自己,眼泪模糊了眼眶,在透明的镜片后像是流水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心里翻涌的恨意和嫉妒却让她怎么也不肯罢休,一连串诡异的笑声响起,她断断续续道:“你、你以为……找到他就行了?”
“告诉你吧,我给他下的药足够他听清楚,你和我刚刚聊的所有内容了。”她笑得放肆起来,“就在刚才,我觉得没意思,又让他听不见了。”
“好可怜啊,向言。”她啧啧了两声,眼皮重的几乎抬不起来,嘴里的声音也小的几乎听不见。
她瘫倒在地上,像是扭曲的毒蛇,勉力抬起头颅,不用抬起眸子都能感知到面前人阴毒、愤恨的目光。
“你和我在他心里,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哪怕她不能亲手杀掉纪宁这个祸害,也要在两个人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无论如何,只要有人是痛苦的,她就不算枉费心机!
黎婉清伸手去够向言的裤脚,却被硬皮鞋底狠狠地、以一种几乎要把脚下的东西踩进地底的力道,碾压的皮肉破裂,甚至能听到咯嘣咯嘣的骨节摩擦声。
“啊————”
黎婉清痛的惨叫,却死也不低头,诅咒者面前的人:“向言,你、你赶紧去找他……哈哈哈哈哈……那个傻子一根筋的很,你帮着我隐藏杀人,骗了他这么久……”
“你、你快去找他,我甚至迫不及待看着你们……自相残杀了。”
“一定……很有趣。”
向言整个人的气场像是从寒冰里脱身,踩着手下的血肉却像是一滩肉泥,整个人散发出嗜血的姿态。
而脚下的人,却怎么也不可能透露更多信息了。
任凭他怎么发泄,也只是一摊晕死过去的肉泥。
没有人的环境,向言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他一直游戏人间,面对所有的死亡都能够游刃有余。
偏偏遇上了一个让他牵肠挂肚、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就这样一个弱点就成了死穴,被这个疯女人机关算尽。
纪宁这么胆小,不知道被关在哪里。
按照黎婉清变态的个性,一定是个很黑的地方,手脚也会被捆的死死的,说不定嘴里还堵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整个人因为中了迷药,昏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