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立成的人影已经走的颇远, 几人顾不得抱怨,立刻拎着行李追了上去。
一行人朝着村庄深处走去,乡间的黄泥路并不平坦, 村庄屋舍都已经摆脱了早年的茅屋和竹编, 却也不像外头的自建别墅那样新颖, 仍然保留着过去砖瓦土石的天然情致。
每家的砖瓦房两侧都是大片的田地和栅栏围成的菜园, 只是田野间的野草涨势疯狂,只能隐约见着两根稻苗,野花和蜂蝶彻底占领了大片田地,一眼望过去倒也是一片绿意。
而菜地的栅栏更是东倒西歪, 这儿破上一个洞,那里折断一块竹篾,菜地里是除了正儿八经的菜, 什么奇怪的野花野草都有。
村子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香气, 说不出来的熟悉, 空气中不时飞起一阵清灰,像是农家烧土灶时灶膛里飞出的灰尘, 有些迷眼。
也不是过年节的时候, 各家房子屋檐下却都挂上了灯笼, 随着风微微在空气里荡着, 薄薄的纸糊透出里面的香烛。
灯笼的样式算不上好看, 甚至称不上用心, 有许多都已经破烂不堪, 只剩下中间一方托盘,落了厚厚一层烛蜡。
走了约莫五六分钟, 到了一处荒僻的院子, 曲亦殊粗粗估了一下, 距离最近的那处房舍要快三十几米的距离,和其他屋舍间的间距明显不同,看起来像是不常用的储藏处。
莫立成停在屋前,推开了旧木门,老旧的上锈门栓发出吱呀吱呀的嘈杂声。
“好了,你们今晚就住在这吧,被子什么的都有,趁着天没黑拿出来晾凉就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待会我把晚饭和灯笼香烛带给你们,你们不要乱跑。”
李老喘了口气,朝着莫立成点了点头:“多谢带路了,我们六个人的晚饭也劳烦了。”
他仍旧从兜里掏出那沓钱,塞给站在门口的青年男人,出人意料的,这次莫立成竟然挑了挑眉,微微捻了捻算了张数,满意地将钱塞进衣兜里了。
态度也和善了几分,主动开口:“不用谢,你们六个人我多准备点吃的,还有那被子,也给你们找几床新的吧,省得麻烦了。”
和之前慢吞吞的动作比起来,钱揣在身上,连动作都积极了起来。
几人拎着行李进了屋,是宽窄相宜的四合院样式,最前进门处是土砖垒的锅灶,旁边立着橱柜,外头结了一层蛛网,可见是长久没用。
长长的烟囱直直捅出房顶外,中庭里四四方方,搭了一根塑料管和水龙头,引到了一口大缸,里头盛的都是天降的泥水。
水泥地坪铺地,两侧是正对的厢房,各放了一张床,最里头是一间宽敞的后堂屋,只有简单样式的桌椅,挂着一盏吊灯,其余什么装饰也没有。
“阿嚏——”
纪宁被扬起的灰尘呛了一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眼角逼出了两点泪,整个人懵懵懂懂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丁颜扇了扇鼻子前的灰:“苍天,这哪里是简陋,这简直是家徒四壁啊。”
伸出手指随手在桌子上一抹,表情是极其的精彩:“瞧这灰,都厚的能垒城墙了。”
闫凯嗤笑了一声,指了指门旁干涸的沟渠,说:“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地里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
“你说说,这农民守着地不种地,他们靠什么挣钱啊?”
“喝西北风啊?”
曲亦殊一拍闫凯的背,食指微曲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什么西北风,怕不是吹得金风。”
他抽了两张湿纸巾,三两下将其中一张桌案面上的灰尘擦干净,露出锃亮沉暮的木质色彩。
“你仔细看看这桌椅,”他笑了声,“上好的紫檀木啊.52GGd.,外头十几万一套的桌椅,就搁在这院子落灰。”
“这气派,没个百亿身家哪儿说得过去。”
纪宁被这数字给惊得呛了一口气,眼神望着后堂里蛛网灰尘密布、不起眼的桌椅板凳,一双猫眼瞪得提溜圆,微微透着震惊。
十几万啊,不是十几块!
其余几人也都围过去仔细研看,总之表情十分扭曲,对视之中尽是不可置信。
曲亦殊擦了椅子,扶累了一天的李老坐下,又问道:“你们看见村口那几个男人竹椅上的毛垫了吗?”
他声音冷静,眉头紧锁,也带上了些许不解:“那几块皮毛,都是真的。”
“我草!”闫凯低骂一声。
市面上早就禁止了这些交易,进山打猎也早销声匿迹、不被允许,这样大块的兽皮,根本就是无迹可寻,别说是这样奢侈地裁开了做靠垫,就是供在博物馆里展览也不为过。
有价无市,说的就是这些玩意儿了。
苍天呐!这样好的东西就被拿来、拿来垫屁股?!
纪宁脑子开始晕乎了,村子里的这些人有良田不种,天不热的时候往往是劳力做活的时机,他们一帮人却蹲在村口乘凉聊天,看起来并不是勤劳致富的人。
但这样一群不耕种、不劳作,又处在偏僻地界的人,却用着这样奢侈的家具和铺盖……简直是太诡异了。
前门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着深色暗纹衣服的男人抱着被褥,拎着两个木质食盒走了进来,为首带路的仍然是熟悉的男人。
曲亦殊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换了话题,装成打扫屋子才抬起身的样子,故作惊喜。
“老乡,你们来啦!”
莫立成点了点头,把两方食盒放在了中庭的桌椅上,身后跟着的男人有样学样,也把手里的被子包袱搁在了地上。
莫立成打开其中一口包袱,拿出了几盏像是纸糊的灯笼,外头的浆糊还未干透,像是用热风烘烤过,微微泛着一层焦黑,像是匆忙赶制出来的,灯笼盏边堆了十几根蜡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