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进攻皇宫已经到了第三日。
一切果然如徐副将所预料, 第二日他们与西大营和御林军苦战了一日,将双方打的精疲力竭。
第三日他们将西大营全部歼灭,只余下了宫中那些残兵败将还在死守着城门。
明日御林军即将再也守不住宫门,定能打开宫门进攻。
回到军营中, 将士们都在庆贺。
庆贺着这即将触手可得的胜利。
他们燃着篝火, 吃着最后一日的干粮, 即便全部都是馒头和糙饼子,也没有好酒好菜, 但他们还是唱着歌, 吃的很开心。
甚至连徐副将都坐在了将士中,与将士们端着一杯白水佯作是酒,举杯共饮。
那天晚上郗安一人坐在了营帐里, 吃着面前干巴巴的几个菜, 与外面那些喧闹的人不同,明明是胜利在望了, 可是他却并没有半分的喜悦和激动。
他放下了碗筷,走出了营帐。
坐在门口的徐副将看见了郗安,还以为是郗安有了什么指令, 立刻放下了手中瓷碗,走到了郗安的身前拱手:“将军。”
郗安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徐副将便简单的和郗安汇报了一下情况,他的情绪难掩激动道:“将军,目前我们的战况比预想的要顺利许多,宫中已经没剩多少战力,明日待我等将士修养好了之后, 便可以直接攻进皇宫!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想必现在那皇帝老儿定是已经吓破了胆!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副将便哈哈的笑了起来。
郗安却没有笑, 他一言不发的转过身, 走到了营帐的后面,翻身骑上了马。
徐副将一愣,立刻快走上前问道:“将军,明日卯时我们就要进军皇宫了!您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我会准时回来,届时你带兵去宫门口,卯时准时进攻。”
“是,将军。”
徐副将的话音刚落,郗安便策马朝着军营大门而去。
这些日子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王府中的梅花也将要开了
往日林倾白吃完了晚膳,还可以去院中逛一逛,走一走。
可是这几日气温骤降,凉瑶楚也将他管的严了一些,不许他大晚上冒着风去院子里瞎晃悠。
林倾白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的身体不好,已经快要活不久了,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差别不太大。
何不随着自己的心做想做的事情。
于是今日林倾白吃完了晚膳,再次走出了殿门。
在他的殿门前有一棵梅花树。
那棵树长得高,枝丫上开着淡粉色的花骨朵,树顶正好映着天上的明月。
这几日林倾白身上的力气越来越虚弱了,走上两步便会觉得心慌气喘。
他站在殿门口索性也就哪也不去了。
他扶了扶身上的衣摆,就地坐在了殿门口的台阶上,上身倚在台阶旁的木柱子,梅花的香气在空中萦绕,他嗅了嗅鼻子,味道清新淡香,很好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久到他倚着柱子,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院子的大门口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林倾白还以为是凉瑶楚来了。
这些日子凉瑶楚总是盯着他,他被凉瑶楚吵的都习以为常了。
林倾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望向了远处,却没有等来凉瑶楚的身影。
不远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站在花园的门口处,望着林倾白时目光甚至比身后的黑夜还要沉。
即便是远处黑暗,林倾白还是从那个黑漆漆的影子中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林倾白一动未动,只是衣袍下的手却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袖。
郗安一步步的走到了林倾白身前,那双黑寂的眼眸紧紧的回望着林倾白的双眼。
“师父。”
郗安这样喊着。
林倾白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手捏的更紧了。
有多久了?
有多久郗安没有这样喊过他了?
自从上次他拿出了那把刀,他和郗安之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再之前,他们便是疾言厉色,争吵,争执。
上次郗安这样平静的喊他,已经久到林倾白都快要不记得了,久到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林倾白喉结滚动了两下,他不愿再去看郗安那双让他心思波动的眼眸,而是淡淡的转过了目光,抬头继续望着月亮。
郗安站在他身前沉默了一下,转过身坐到了林倾白下一阶的台阶上。
二人坐的距离并不远,也就一臂之间,林倾白只要垂下眼眸,便可以看见郗安棱角锋利的侧颜。
他们相识了十二年了,曾经朝夕相处,曾经同床共枕,曾经生死相交,可是如今即便是坐在一起,也再也回不到往昔那般的热络。
林倾白不说话,郗安也不说话,他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只是坐的近了一点,一起赏月而已。
林倾白不知道今日郗安是动了哪根筋,愿意来看看他了。
过了那么多日,他们都平静了许多。
若说之前林倾白还可以拿把刀和郗安对峙。
郗安不愿见他,防着他,也是应该的。
而现在他虚弱的连抬手都困难,郗安可能也就愿意来见一见他了。
夜色寂寥,郗安微仰着头望着天,月光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更显得他眉眼英俊深邃。
半响郗安声音低沉的说道:“师父,明日我就可以攻进皇宫了。”
依旧是无比平常的语气,就像是以前他在向林倾白汇报琐碎小事一般寻常。
林倾白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晚上了几日。
他不惊讶,也并不激动。
在这一刻,林倾白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他心累到无以复加,闭上了眼睛问:“复仇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重要。”郗安低声应了一句。